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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的一角,已经变成了绿色的庭院。
字面意思上的庭院。
虽然是直径约10米的小空间,但却整形成了左右对称的法国式庭院,种植着青翠的草坪。在它周围,番红花和藏红花描绘出了新月般的弧线,在其中央生长着一颗巨大的树木。
看着像是苹果般的,赤红的果实将枝条都压弯了。
「——船上的,庭院」
我吃惊之下,不小心就将它和身后的赌场相比了。
原以为是惯例的,以魔术形成的幻觉,但庭院本身好像是确实存在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玻璃,现在渗出了黄昏的红色。无论就像是和庭院配合一般的橡树下休息的女人,还是在她的膝盖上睡着的孩子,都和就在我身后不远的赌场的光景十分割裂,就像是在看着某种奇怪的梦境一般。
只是,在喧嚣的赌场中这个庭院却莫名宁静这点也是事实,感觉只是在那坐着发会儿呆,半天眨眨眼就能过去了一样。
「总之,我和弗拉特一起回赌场那边。格蕾和埃尔戈就在这里先等等吧」
「我明白了」
「和弗拉特先生两人独处,老师真的没关系吗?」
听到埃尔戈的提问,弗拉特「噗」地嘴角歪了起来。
「诶呀,不愧是埃尔梅罗教室的后辈呀,很清楚教授的弱点!但是,就算是我也能做和前辈相符的事情的!要不叫我负责教授的巴顿术也行哦」
「你这货,还没拿到护身术的学分吧」
「当然是负责吃教授的巴顿术啦!然后在袭击者因为我和老师突然的关系破裂而吃惊的间隙逃跑……完美!而且我觉得时钟塔的护身术应当认同自动反击用身体操作术式的采用才对」
「采用这种太过敏感的对策的话,碰到魔术师杀手之类的家伙就完蛋了啊」
「啊,对留存在记录里的魔术师杀手的对策也准备了三十七个……只有一个问题,无论哪个对策成功,我都会在那之后被人用枪打然后轻易挂掉诶。这么说起来,我之前也对狮子劫先生进行了各种请求……」
相互争论的弗拉特和师父走后,过了一小会儿,埃尔戈转向了我这边。
「虽然凛小姐和露维娅小姐也很厉害……埃尔梅罗教室的大家,都是那样的吗?」
「弗拉特是特别的」
我的声音一不小心就变得太大了。虽然我并不是想说弗拉特的坏话,但果然他和凛或者露维娅以及其他的学生的性质都不同。虽然说确实是代表级的,但要是说是代表例也有语病。
但是
「……真好啊」
埃尔戈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纯粹的憧憬,让听着的我的胸口感到苦闷了起来。
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没有一位是真正『普通』的。都是些甚至会被魔术师们都有时恐惧、有时又施以白眼的异端们。但是,埃尔戈的角度来看,哪怕是那些异端们的代表弗拉特,也展现出了能让他不得不羡慕的日常吧。
「埃尔戈,你现在也是埃尔梅罗教室的成员之一哦。弗拉特先生不也说了‘前辈’吗?」
「是这样的话,我很高兴,但……」
红发青年,淡淡地颤动嘴唇。
「姐姐你不是,也已经很累了吗」
「……确实有一点」
我慢慢地,坐在了长椅上。
好像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紧张,以至于只是坐上长椅的一瞬间,我的力量就消失了。
即便到现在,我也还没能习惯这间赌场。
虽然至今为止的旅程中我也有过被这种感觉囚禁的时候,但特别在这里,我会感觉自己是个异分子。虽然完全没有在电影之类的里看到的那种僵硬的剑拔弩张的氛围,但怎么样都平静不下来。
也许是因为钱,这一极其现实的要素(Element)造成的吧。
「……」
……不
刚刚说的,是撒谎。
实际上,我有线索。自从登上了赌船以来,我那仿佛感冒般的身体不稳定,就在刚刚和师父的对话中让我知道了其理由。
埃尔戈开口道。
「虽然是守墓人,但是不擅长死者,听说是这样吧」
「……是的」
对那句话,我点了点头。
果然,被看穿了。
从那个墓地中出来,已经过了数年了,但我现在都还没能克服自己的这个问题。
当然,死徒和亡灵的存在方式是不一样的。但是,本质的部分却也确实是相连的。比起我的精神,我的身体先一步,察觉到了这件事情。
明明并非活着,却在地上漫步之物。
这份矛盾,在倾轧我的灵魂。
原本脸朝下,握着拳头的埃尔戈,突然抬起头来。
「那么,师父带我们来这个庭院,果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