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如此想像着。
眼前出现了岔路。右转会离开商店街,抵达深路车站;左转则会离开商业街区,通往住宅区。
「那个……可以交换联络方式吗?」
宗史霎时全身僵硬。
照理说这样的发展是事先料想得到的,他却从未想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不能再让这一无所知的孩子接近现在的他。
「……这个嘛,是可以。」
尽管如此,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下次能找您商量一些私事之类的吗?」
「呃……」他语带犹豫。「……可以。但我不保证能帮上忙喔。」
「不需要做这种保证喔,毕竟是我擅自抱持期待的嘛。」
「你还真会撒娇耶喂。」
有年轻女孩主动拉近关系,身为男人应该会很高兴吧?想必会怀着一丝邪念吧?那就再和你多亲近些──照理说会暗自这样盘算吧?但宗史当然不能抱着这种心思。
或许,倘若真的为她着想,就该与她保持距离才对。与六年前不同,你不应该接近如今的江间宗史──也许该这样告诉她?话虽如此,他同样做不到。
无论是哪种「应该」,他都没办法下定决心执行。也太半吊子了。
「那我最近会再和您联系的。」
说完,沙希未便朝车站方向走去。
他微微挥着手,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一旦只剩下自己,雨声听起来就更大了。笼罩自己的灰色世界,感觉似乎变得更加深沉。
「……还真的是个半吊子呢。」
他刻意讲出来嘲弄自己。
因为不满现况而像是要再现当年回忆般,沉浸在彼此的重逢当中──这其实是在讲他自己。一如六年前般与要好的她亲近地谈话,这样的时光确实令人心情愉快。
躲进附近大楼骑楼的他拿出智慧型手机,点开联络人名单──一面确认当中多了沙希未的名字──一面打给「话痨」。
响起数秒的答铃后,电话接通了。
『嗨嗨,江间先生辛苦了~~!话说你现在人在哪?』
电话里传出轻佻且不知为何语速很快的男声。
「离开那栋研究大楼后,走了一小段路的地方。不好意思,对方提出的需求跟之前收到的资讯差异颇大,我就不接了。」
『啊,那家伙方才也和我确认过了。抱歉,是我求证不足,下次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喔──」
宗史本想表示自己会不期不待地等着。
然而电话那头却不待他回答,紧接着说:『先别说这些──』
『你马上离开那里。那栋研究大楼现在正遭受内部权力斗争蓄意破坏(sabotage)。』
「啊──」
应该是在入口处看到的那群人吧?他想。
「我才不会待在那种会扫到台风尾的地方呢,毕竟也目击到一群可疑人士。」
『我不是指那个,而是叫你快点躲起来。梧桐他们开始行动了。』
瞬间──
宗史有种不知雨声消失至何方的错觉。
感觉脑内深处像是被泼了桶冷水般,骤然凉了起来。
他在吗?
那家伙……
此刻……
在那栋大楼里。
「……还真是听到了久违的名字啊。」
宗史压抑着差点换气过度的呼吸,低吟似的说道。
一般来说,商业间谍的工作会尽可能低调。把某个密码或某张机密文件给偷出来,并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枪战或打斗场面。倘若张扬行事而带给周遭不必要的影响,好不容易才妥善处理的工作便有可能前功尽弃,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得不起眼才行。
然而任何事皆有例外。
承揽者梧桐,便是恶名昭彰的那个例外。
而对江间宗史个人而言,那更是个想忘也忘不了的名字。
「那栋研究大楼会被搞垮吗?」
『大概吧。你应该不想陪葬才对?』
那还真是敬谢不敏,他想。况且只要出现梧桐的名字,一旦居于下风便有可能危及性命,还真是完全没有夸大其辞或开玩笑的成分。
「那当然──」
宗史一面回答,一面抬起头。
他对眼前所见感到疑惑。
远处,朦胧雨幕中的视野彼端──他看见一个人影奔跑穿过刚才两人道别的路,没有撑伞,披头散发,即使湿漉漉的也不在意。
只看得清轮廓。说起来,对方进入他的视野也就一瞬间,即使如此,他依旧察觉到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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