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而是想见证她的死亡。
他在内心深处,对布伦希尔德的死充满了期待。
如果某天亲眼看到主人死去,那时,无与伦比的悲痛会不会袭向自己呢?然后不就明白了么?明白自己也能喜欢上别人。就像被她指出自己露出了笑容时一样。
明白自己也有着人心。
然而,法弗尼尔的心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他想起了为救布伦希尔德而逃离地牢时的事。他当时斩杀了看守。看守按住血流不止的脖子,但仍尚存一息地仰视着法弗尼尔。看着那东西,法弗尼尔心想。
(还是处理一下吧)
如今俯视着布伦希尔德的他,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还是处理一下吧)
手中的罗马短剑,与那天的短剑重合了。深深砍进脖子里的话,她就会呻吟着死去吧。就像看守一样。
与布伦希尔德相遇以来的这六年间,他一直在做梦。
在梦中,自己能够喜欢上别人。能够为别人的痛苦愤怒、流泪。能够将别人的幸福当作切身之事喜悦不已。
这对大多人来说,也许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对法弗尼尔来说,却再难不过。
所以布伦希尔德是从梦中出来的人。
之所以有时看着她会感到焦躁,是因为她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正如梦的碎片。如果待在碎片身边,就感觉自己也能变得温柔。
他想,如果珍惜她,珍惜得愿意为她豁出性命,不就代表自己能喜欢上别人么?
——啊,是么?
我并不喜欢布伦希尔德大人。
只是希望自己喜欢她罢了。
即使濒死的她位于眼前,也不会涌出泪水和悲伤。
就和被龙吃掉死去的妹妹一样。
因为一成不变的空虚充斥在法弗尼尔心中。
答案找到了。
唯有在故事中,人偶才会有心。
垃圾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垃圾的本质。
──旧时的雨声不断响起。
因此,保护布伦希尔德的意义和价值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再怎么珍惜也是徒劳。
既然这样。
与其拖延她的痛苦,不如杀了她。
他是这么想的。
就是、如此做想……
尽管如此,法弗尼尔还是把罗马短剑收进了鞘中。
他从未像如今这般对自己失望过。他不想顺从这样的自己。
(即便是被扔在雨中的垃圾)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这个梦(她)。
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他抱起濒死的布伦希尔德飞奔而出。本应行动不便的身体,如今却能抱着布伦希尔德跑动。
奔跑、奔跑、奔跑,不停奔跑。
如同在追赶着远去的梦般。
臂弯中的温暖在不断流失。唯有法弗尼尔能听到的雨声,仿佛在渐渐夺走她的体温。
目标地点早已定好。
要救活濒死的主人的话,只能想到那里了。
打开通往地下的暗门。
沿着楼梯,向下、向下、向下。
来到钟乳洞般的地下空间。
来自最深处的光芒照亮了二人。他希望这股热量能至少让布伦希尔德的体温恢复一点。
挣扎着来到光芒处的法弗尼尔大喊。
「主啊!」
除了神外,已没有什么存在能救活布伦希尔德了。
「我献上自己的灵魂」
无神论者的措辞反而更像是召唤恶魔的咒语。
他不相信神。
但他确信。
若神真的存在,他必定会救布伦希尔德。
因为她是和自己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因为她和神一样是遥远世界的住人。
法弗尼尔将布伦希尔德递向光团中。
递向了击落始祖龙的破灭之光中。
神龙的愿望是想和死去的妻子再会一次。仅此而已。
所以它将巫女这一特殊地位赐予了妻子的血族,且十分重视他们。它将妻子的身影重叠在了妻子的孩子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