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什么理由都没有。”
打招呼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小此木这样说过。
他知道,对于死者,打招呼是必要的。对于她的人生,我必须发声说些什么。这不是为了谁,非要说的话是为了我自己。但其实一定也不是为了我。
“我开始写文章,是初中那会儿。”我说道,“当时我对于写结局不感兴趣。没有结局的故事也不需要开头,所以我不管从哪里开始都能写文章,不管写到在哪里都能结束写作。如果是独自一人的文本,那这样就可以了。”
霍尔顿绷起脸来:“到底在说什么?”
“要说的是,我啊,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
我若是独自一人,就不会有任何值得痛苦的事情,什么结局都没必要。那是很轻松的事情,光是心情舒适、没有痛苦的话,就能从此驻足。
不过,并不尽然。我和松田相遇了,开始续写她的文本。既然不再是独自一人的文本,那结局就是必要的。
“你说,话语之类的挺不方便的吧?”我说。
“到现在还说这些吗?”霍尔顿叹了口气。
某个深夜中的活动室里,我和松田谈论朋友的定义,谈论着这种不可能有答案的话题。把各种情感——而那一定是无限多的情感——替换成了“朋友”这样的词汇,所以会显得不合理。当时,我们之间的话语,并非友情也好,是恋情或是爱情也好,无论哪样都一样,是在为无法定义的事物强行下定义的话语,是向不可能挑战的话语。
“尽管这样,我们也还是只得依赖话语。”
如果是独自一人就没必要,不过……
既然在那边的是两个人,我们就只能挑战传达情感这样的不可能之事。
“已经没法向松田传达话语了。”霍尔顿说,“你能够回归独自一人的状态。”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并没有这么简单。
※
“零零散散的话语会让人很为难。”松田说,“没法传达的话语,就没有意义了。”
我侧头说道:“不用着急的吧。我觉得想把一句话传达给所有人才会变得很痛苦。只要慢慢地传达各种话语就行。”
“可是,也有没法这样做的情况吧?”
“有吗?”
“有啊。”
她喝了口罐装啤酒,把它放到了长桌上。
然后,她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等到暑假,我要回家乡,然后向那人传达某件事。之后就不打算再和那人见面了。”
我寻找措辞。
我和松田说过各种各样的话题。真的,发自肺腑地交流了大量的话语。不过至今为止也有些避而不谈的地方,虽然知道那些终有一天会变得无法逃避,但还是避开了目光。
“最后的话语,必须得表达正确。”
如果我站在她的立场上,到底会怎么做呢?
会选择怎样的措辞呢?
虽然思考了一番,但没能找到答案。
※
即使松田已经死了,我也还是没法和她诀别。
恐怕是情感在抗拒吧。但实际感觉上,那不是我的什么情感问题,而是在更为整体意义上的话题,是怎么也逃不开、自然而普遍存在的规则般的话题。
“打开密室的门,是想做什么?”霍尔顿问,“是想开门,消解密室吗?还是说,你这次是想禁闭在那里,打算上锁?”
不清楚。
自己期望是哪边,又是否会选择期望的那边,都不甚清楚。
“但总之,我们还是不得不去往那边。”
已经听不到松田的声音了。
尽管如此,我也仍然敲击键盘。
——而那,一定是因为我妄自菲薄。因为被关进密室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我们之间的情感。他和我一起,连同我的一部分也关进了那里。
听到一阵敲门声,取代了松田的声音。
3
我独自一人,处在昏暗的房间中。
坐在电脑前,沉浸在显示屏蓝白光的照射下。房间里的两扇窗都拉上了窗帘,自窗帘隙间洒下了扁平的光线,把尘埃照得熠熠生辉。
门被接连不断地叩响,起初是理性的,后来终于还是变得感性,屡屡响起。伴着这叩门声,能听到小泉的声音。
“麻烦开开门,学长。”
电脑显示屏上,排列着我先前输入的文本。不管键盘叩击得有多粗鲁,文本也还是显得具有理性,且表面上看去很到位。
“要是不开门,那我就撬开了。家具建材市场来回也就二十分钟。只要我想的话,这门还是能轻易破坏的。你觉得我办不到吗?”
不觉得。
我从椅子上起身。而她还在高声叫喊着什么。
我朝向门,说:“能不能稍微让我一个人呆会儿?现在状态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