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创作文本的。
然而啊。持续写作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些技巧。虽然是照葫芦画瓢,虽然幼稚,不论文笔有多差,但确实还是产生了技巧。在写第一人称的文本时,喜欢思考加入主语的时机;光是移动逗号的位置就能改变阅读体验,这一点让人感觉很有趣;像是寻找七巧板的零片那样,通过比喻寻找最合适的字词会让人心情愉悦。产生喜欢的文本时,也会开始产生讨厌的文本。不想在相近的位置内放同样的字词;不想随便对待连词;觉得感叹号很碍眼,而且其实连问号也不想打出来;觉得用名词作句尾很方便;觉得句尾更应重视韵律节奏而非意义。独自斟酌着、独自下功夫,结果,变得想让谁褒扬这些文本。
从麦田的坠落。
※
“而你想再次爬上这地方,是为了和松田智子再会。”霍尔顿说道。
“完全错了。”我回答。
“给我流血、让我满足看看。”古峰说过。
“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如今仍然有资格作为他的友人。”松田说过。
我敲击键盘。
以认真的双眼盯着显示屏,松田继续道:“不,不对,是为了证明作为他的友人这件事无需资格。”
我正确敲出她的话语。
※
而那,并非为了赎罪,而是为了再次从心底感受那亲密的友情。在头脑中想东想西之前,回忆起内心所理解的平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如今仍然有资格作为他的友人。
不,不对,是为了证明作为他的友人这件事无需资格。
我对这部小说的感想很简单。
归根到底,并不想为友情带入什么借口。仅此而已。
我不论变化了多少,即使已经从那麦田骤然坠落,即使那份痛苦已经钝化到难以察觉,但我还是希望能作他的朋友,不想将目光从这背后的意义上移开。
我在某段时期,确实把在密室中的霍尔顿闭锁起来了吧,把他关进了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还往沉重的门上挂了锁,把他放到了连他说话自己也听不到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了接受现实,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将目光从现实中移开,又或者说是为了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而又或者说,是因为不想失去他。
我现在二十岁。下个月就要二十一岁了。我想,自己会变得比霍尔顿年长很多、到了能认定他很孩子气的年龄,实际上也就像友人所指出的,在内心某处这样轻视了他吧。
而那……
※
“而那,一定是因为我妄自菲薄。”松田如此说道。
“没道理这么说过吧。”霍尔顿插话,“松田智已经死了,她应该连声音都听不到。这些东西不过是你自己的话,只不过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话。”
就是这样——我回应。
在这里的是我自己一人,不论是敲击键盘的,还是选择话语的,都是我自己。不过我还是倾听着松田的话语,尽量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打出她的话语。从她的呼吸中,挑出换行的节奏以及使用汉字与假名的差异。
“你难道打算连松田也要关进密室里吗?”霍尔顿悲哀地说。
我摇头:“不是那样。”
只是呢,我啊……
“这里是我的密室。”
我啊,仅仅是想打开密室的门。
※
密室。
和外界相隔绝的地方。
从现实当中隔离开来,无法踏足的地方。
而又确实作为现实的一部分存在的地方。
我们怀抱着密室。
※
松田之死没有谜团。
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犯人是谁?怎么杀害了她的?这些事情起初就不是问题所在。至少,不是我该去解开的问题。放置不管也会有警察和法庭给出答案,给出无聊至极、怎么替换都方便的答案。
她的死,成不了一丁点的谜团。全都该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然而,有些我不明白的地方。
松田的死,究竟是什么?
那于我而言,又是怎样的意义?
不知何故,我很想接近那边,我觉得唯有那不能任其成谜。
“为什么呢?”霍尔顿说,“那种东西,放着不管也行吧?又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只是悲伤痛苦又艰辛的东西。那种东西,放进密室里不管也行吧?”
“就像某天的我对你做的那样?”
“啊啊,就是这样。”
我摇头:“不行。”
“为什么?”
“还没理解松田的死,就不能向她道别。与之相称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否该是‘永别了’。”
“这些话没必要说。密室是会起作用的,只要不打开门,里面怎么样都不碍事。总有一天,不用什么话语,你也会和她分别的。”
“打招呼是必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