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那也只是就差说出口的话语,就像破破烂烂的毛毯一样。你也知道话语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东西,所以苦于写那文章。”
“不是,那、只是……”
我凭着理性断句。
停下那股势头后,我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情绪化,继续说:“我是在害怕从麦田坠落。”
“明明已经坠落了?”
“坠落了好几次,每次坠落都会害怕。”
“为什么还没习惯呢?”
“因为习惯它也是一种坠落。”
“松田试图习惯它哦,至少,是试图接受坠落这件事。”
“这没法知道。不论是谁,都不会知道她是怎样的心情。”
“你这样写了——而那,是为了再次感受从麦田坠落下去——在她从那里落下之后越发地梦想着成为捕手。”
“没写,只是说过。”
“这没什么不同。”
“不过,那是我的文本,不是松田的。”
“这样啊。真正的话语,就是一个人的东西。不过你想翻译她的话语,翻译她那些已经没法再成为话语的话语。那在试图把真正的话语想法子转换掉,塑造成向某人传达的话语。”
“不是这样。我只是想逃出来。”
“从松田那里?”
“是这样。”
“不对,是从小泉那里。”
我噤声不语。
霍尔顿笑了:“这可就全颠倒了。我像是在把你翻译出来。”
果然,这少年不是霍尔顿。我想着。也不是于我而言的霍尔顿,毕竟印象差距太大了。
“你,是谁?”
“这不可能得到解答吧?把我翻译出来是你的事。”
“你是我吗?”
“这真是简单粗暴的话。”
“回答我。”
“不是。译得太随便了,过于粗暴,无视了本质。”
“你说还能怎么更细致地翻译啊?”
“要理解话语啊。要解读那没有发声的真正话语。字里行间都听仔细,细心地转换那些细微的文意。我是霍尔顿,同时,当然也不是霍尔顿。我就是你,同时,当然也不是你。我是谁?”
莫名其妙。
这只是个荒唐的梦,我试图这样想,不过没能做到。我一定知道这个少年,当真,是知道的。
他发话:“你不得不爱着麦田。你都没怎么意识到这个,没法爱所以才会难受。企图去爱,但又不想去爱,没理由会爱上的,但其实爱着呢。别无选择了,一直都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太乱来了。”
“是吗,所以我在密室里,哪儿都没法前进。”
这种事情。这种事,我知道的。
什么都很装模作样。不管是跨越她的死亡、接受她的死亡,还是在她已死的深渊中持续悲伤或持续痛苦。如果笑了就很装模作样,如果哭了也很装模作样。都是谎言,全部都是演技。真正的东西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我感觉能理解这个少年的真面目了。
“真正的我,在哪里?”
听到我的话,霍尔顿笑了:“就是说要把这翻译出来啊。从头到尾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不知道。
我在哪里?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
醒来时,小泉已经不在床边了。
我睡着时似乎出了很多汗,喉咙极其干渴。太阳已经下山了,窗户间,天空的蓝和夕阳的红混合在一起,融汇成紫色的空气流泻进来。微弱的暗处,拉着长长的影子,我从床上起了身。站在厨房,用玻璃杯接自来水管的水喝。一杯还不够,正喝光第二杯时,房间里的铃声响了,是和耳鸣很像的铃声。
谁也不想见。要不假装不在家吧,我想着。这期间,铃声也还是像噪音一样,用它那不齐的音律、以同样的节奏持续响着。空气颤抖起来、然后平息,再次颤抖,又一次平息,像是工厂生产线发出来的噪音。
我暂且先把手上还拿着的玻璃杯放进水槽。
铃声停下后,就有听到声音传来:
“井上同学,在的吧?你门没锁。虽然我这边也能开,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来开比较好。”
而那,是古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