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倚靠着床坐下,背对着我。
我凝视着她的后脑勺,想象着对面的表情。这当然想象不出来,但还是不禁去想。想象不到会是笑脸的可能性。
这样下去不行,我这样想着,这也很装模作样。我在企图用小泉作借口寻求救助。一定是的。我知道要接受这种装模作样也是可以的。把这些全都咽下,连咽下去了这件事也忘掉,只想让自己变得更纯粹,把霍尔顿性质的东西关进令人怀念的回忆,即使想去重视也要视而不见,使它渗透为现实的一部分。我知道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就好了。
试试看吧,试试踏出一步吧。不论是小泉,还是胃里的不适感或其他,把所有这些都用作借口朝那边前进吧。虽然希望自己这么想,但光是考虑这些就很痛苦,我于是闭上眼,皱起眉。
“写不出来吗?”她问道。
“写得出来的。”我答,“没道理写不出来。只是、敲敲键盘的事情。”
我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很轻巧,稍稍施加力道就能打出字来,所以不可能写不出来。
“可是,都还没写吧?”
“嗯。”
“难受吗?”
“是难受。”
“非常难受?”
“非常难受。”
“那,就放弃吧。”
“也是。还是放弃吧。”
“放弃得了吗?”
“当然。”
“不过,那也很难受吧?”
“当然,难受的。”
“非常难受?”
“非常难受。”
小泉轻轻地笑了,像小猫的呼吸一般。然后她伸手遮住我双眼的眼帘。她的手很暖。
“像个傻瓜。就那么喜欢痛苦吗?”
“不可能喜欢的吧?”
“不过,比起不痛苦来说更好?”
“当然是不痛苦的话会更好。”
“是为谁痛苦呢?松田学姐明明已经不在了。”
你能正确地把我翻译出来吗?——有谁这样说道。也可能是我自言自语也说不定。
小泉的手离开了我的眼帘。我张开眼,就看到眼前是她的刘海。更前面些看到的是她那没有表情的双眼。她用双手抚摸着我的脑袋,带着些体重,稍微有点辛苦。
“感觉还好吗?像松田学姐那样的。”
我没有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要是点头,小泉会怎么做呢?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双温暖的手拿开了。
“看来,学长果然还是不得不写那份原稿。就算是不想跨越过去,那也必须得跨越。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时间才在流动,而肚子会饿啊。”
应该是这样的吧。就算是霍尔顿,他肚子饿的时候也会吃饭。吃饭这件事,一定多少能跨越些什么。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得到了饶恕,密室开出小小的缝隙。
“学长,我来帮忙写那篇原稿吧。”
“两人一起写吗?”
“既然写起来很难受,那说出来就好。我把它们记下来,整理成文本。”
“这样啊。”
我想着好像是个挺有魅力的提议。
如果只需要说话,那就比打字写松田那文本的后续要轻松多了。我觉得,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是能做到吧。
小泉从包里取出了笔记本和笔:“试试看吧,当作练习。请说说看。”
我保持着仰面躺在床上的睡姿,点了点头。
我找寻着松田打到最后那个“而那,”的后续,认认真真地找了个遍。不过找不到。这分明不是什么难事,却怎么也没有想法冒出来。我听到小泉开口:“什么都行。毕竟只是练习。就算是西瓜或者丝瓜也可以,随便说什么就行。”
而那、而那、而那、而那。
我屏住呼吸,用力闭上了眼:“而那,是为了再次感受从麦田坠落下去。”
仅此而已,我只说得出来这些,除此之外都无法说出来。听不到笔在纸上游走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手触摸着我的眼帘。我落泪了,连那眼泪也是装模作样地、自麦田滚落。我并不寻求什么捕手,但我希冀着在这坠落之前成为捕手吗?
小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也没说,她的手遮住我的视线,被我的眼泪沾湿。
晚安,她这样轻声说道。我就睡着了。
3
“真正的话语,是属于独自一人的东西。”霍尔顿如此说道,“真正的话语,大概什么都没有。没有发音,也出不了声。所以要向谁传达的时候,话语总会有所欠缺。但就像它即使不完全也还是能传达一样,它还是能用其他规则转换。用耳朵听的话语、用眼睛浏览的话语,这些都是译文的一种。”
我摇头。
这不是否定意义的摇头,只是感觉不舒服,想转移意识想法。但最后,我脱口而出了一些否定的话语:“如果闭锁在自己心里,那就不完整了吧。话语是要向某人传达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