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连载版 第二回

陷入僵局时,他基本上会提出几个选项并简要说明优缺点,社长就从中选择一个,很多事情基本上会像这样进行。

  一方面,INOUE同志是个筑着墙的人,无论对哪个社员来说,他都是个“比较亲近的熟人”,此外就不能深入其内心了。这一定是因为他自己对谁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不展露自己的喜恶吧。不可思议的是,他却不会给人八面玲珑的印象,虽然语调温和,但不能的事情就会明确直说不能。

  逐渐地,我也有些能理解INOUE同志的性格了。他内心一定有着明确规则一般的东西,并忠实地守护着它,就像忠实于程序的系统一样。实话说,我——作为作者的我——烦恼着要不要把他在这个世界中设定成机器人,虽说就连以那种版本开始创作的原稿也有,但那进展不是很顺利。

  要是写起猫和机器人的故事,定会出现些不协调的地方。我想写的事情会沉入浑水底部,倒是浮现其他不值一提的事情。

  果然,INOUE同志不得不是人类。

  ※

  即使以文学社为自己的地盘度过一段时间,我对小说领域也还是没一点兴趣,毕竟漫画才好懂,可以很顺畅地看下来。登场人物的情感之类,比起用文章来描述,把表情画出来看的方式才更容易引发共鸣。如果不被书本这样的形态束缚,电影或戏剧就更轻松了。我认为比起文字,声音感觉更有说服力,而且也不用费神地想像每一个画面,更不用翻页。虽然对不住喜欢书的你,不过我想,就娱乐而言,小说这种事物终究是旧时代尚不发达的内容物吧?以上所述不过是猫之言论,请当做耳旁“喵”风。

  特别是当我阅读社团里那些人类所写的文章时,不琢磨用词就会很痛苦。不是说写得高明不高明、有没有才能,就连有趣或无聊的标准也没有。脑海中浮现书中所描之人的样貌时,自己总会带着消极的有色眼镜,怎么也没法率直地读下去。一定是我缺少客观的视角吧。虽然我知道这确实是自己这边的问题。

  不过,唯有读INOUE同志写的文章并不痛苦,不如说反而还会从心底感到快乐。之前说到的有色眼镜,在这情况下,一定也是往好的方向起作用。他是在思考这样的事情吗?是用这样的观察方式吗?——诸如此类的发现,一个个都很有趣。

  为什么?

  那还用说。

  毕竟我坠入爱河了。

  何时起?

  自何处?

  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那种事情。

  要说喜欢样貌的话,实话说来他也就七十分上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两人——一人一猫——就连一起走吊桥的事情也没有。

  至今为止我也已经喜欢过不少人了,不过这还是不一样。以前觉得“周围都闹腾着情情爱爱,我要不也稍微试一下看看呢”,就想姑且从不怎么宽泛的交友关系中挑挑看。原本看起来似乎挺好的男子第二天看来却就感觉变得怎么样都好那般普通,就连对其抱持的好意也忘光了。实际上对方无论是谁都好,只要哪怕仅仅是一时间幻想“这家伙不是和其他大多数人都不同吗?”就行了。而专注着一个人的话,基本上那人都会显得有些独特,之后冷静旁观下来结果发现谁都没什么个性。我渐渐大概了解这背后的构造之后,就算偶尔试着单恋,也能略阴暗地想象着“这感情还能持续几天呢?”而愉快起来。

  我若当真坠入爱河,想来应是更加戏剧性的吧。我想自己应该会是只倾心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无可挑剔的对象。就比如当猫被穷凶极恶的人瞄准眼睛时,他会得到及时赶来的帮助,只要没经历过吊桥效应,我就不认为自己会觉得有谁特别。这种梦幻般的事情,是我真心坚信的。

  INOUE同志并非如此,他更为宁静,更为自然,不仅有些不寻常的地方,而且处处目光长远。尽管他样貌七十分、有时候在很不能理解的地方非常固执,因而也会显得烦躁。但不知从何时起,和他在社团活动室碰面成了日常的一部分,而我绝不想失去这份日常。

  我突然竖起尾巴喵叫着,他就会略微笑着“呀”地回应。光是这样我就能感受到幸福的气氛。幸福有几种类型,有大有小,那种手握巨财而足以从容优雅过完一生的幸福和吃上奶油蛋糕的幸福果然还是两码事。和INOUE同志见面的幸福,倒算不上是巨大的幸福,而是像早上醒来拉开窗帘时看着蓝天那样平常的幸福感。不过,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幸福。一生里面每次窗户拉开时都是看到天空布满厚重的阴云不是最糟糕了吗?

  和这相比起来,钱财并不怎么重要,每天能咔吱咔吱地进食就够了。

  我对这种未曾体验过的恋爱之情深感困惑。

  如果因为那个人脚步很快而喜欢、因为头脑好而喜欢、因为会分享食物而喜欢——只要有像这样单纯的理由就很简单了,我就能想象那种感情消失的那瞬间场景。所谓的恋爱之情,大抵都会在想象到终结时失去意义。

  这次却并非如此,毫无根据,但我就是喜欢他。不对,当然多少也有些理由吧,然而要我将那些一一列举出来却也做不到。事到如今,我已经连他衬衫袖子沾到沙拉那件事也喜欢起来了。

  所以我频频到活动室,待他现身时,就喵叫起来。

  ※

  某天,发生了一件小事情。

  我像平时那样在活动室露面,在那儿的只有INOUE同志一人。我竖起尾巴“喵”叫一声打招呼,他也“呀”一声回应。我跳上INOUE同志附近但并非毗邻的椅子上,蜷缩起来假寐,并微微睁眼窥探他的动向。

  他问道:“为什么来到我们这里呢?”

  INOUE同志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小说,然而我却似乎每天在活动室待着,当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我有些慌乱,但又想着这会不会是个机会。我喵叫着回答——有喜欢的人在这儿呢。

  他略微皱眉,然后笑了:“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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