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带了要给理都穿的衣服。为了配合天气,我准备好几套。运动鞋和毛衣在好一阵子前就给了。我的房间缺乏隐私,留在房里太危险了。”
“怎么做?”
“你知道我每个月会到福利设施一次吗?从高中到停止弹钢琴的大学二年级,我都维持着这项习惯。设施叫做小鸠寮,是以教会为母体的设施,主要收容视力受损的孩子。”
“该不会怜奈……?”
“上学路上有一个盲眼的小女孩,自从帮她捡球之后,就十分亲近自己。她被母亲和母亲的同居人虐待,十分可怜。火灾后,她失去母亲这个唯一的亲人,毫无依靠——讲到这个份上,立原爸爸也同意让我每个月见怜奈一面。不算是志工,只是顺便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弹弹有人想听的曲子,和大家一起唱歌。我去的时间是每个月第二周周末的其中一天……理都应该是避开这个时间,去得更频繁。”
志史十指交叉。
“我和理都唯一的接触点是小鸠寮,也就是怜奈。如果一起认识怜奈的我们,选择分开时间访问的话,应该也会给人我们决裂的印象吧。我们可不是为了利用怜奈才照顾她。曙杉公寓这个名字,确实让人感受到其中有某种缘分。我把要给理都的东西,放在车站的投币式置物柜里,再用缎带穿过钥匙,趁到小鸠寮的时候,挂在怜奈的脖子上。钥匙上面贴着写了车站站名的纸条。怜奈会把钥匙藏在自己的抽屉里,等到理都来访,再挂上脖子。在我开始卖模拟考题之前,我都是忍着吃便当不配茶,存起来当置物柜的钱。”
“洋一说过,理都在听你的〈月光〉。你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吗?”
“是的。我听怜奈说理都想听我的钢琴,我就买了一台数位录音机来录制演奏。理都将档案载到电脑里,把录音机还给我,我再收回录音机。”
志史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为无法碰面的理都弹奏呢?理都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聆听旋律呢?
“没考虑过直接把录音机交给怜奈吗?”
“有掉落或故障的风险。”
“有想过用录音机录几段话吗?”
“钢琴演奏还算安全,但要在媒体留下录音还是有风险。”
“虽然有人认得出你的钢琴。”
“嗯?”
洋一透过不经意听到的旋律,将志史和理都联系起来,不过那当然是一个特例。
“以你刚才的说法,在你执行计划的时候,你对姨丈确实怀有杀意?”
“……是的。”
志史垂下睫毛点头。
“有什么契机吗?”
“那是在我高二的时候。洋一老师问我有没有意愿考音乐大学。被这么一问,我也稍微纳入考虑。于是我在升学调查的第三志愿,填了美奈子毕业的音乐大学。结果班导打电话联络家里,询问志愿表的认真程度。父亲不由分说地——他总是没打算听人解释——教训我,叫我别再丢人现眼。丢人现眼是指什么?不,说起来,所谓的『再』又是什么意思?结果他说我光是那个男人的小孩就是可耻的存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规矩生活,拼死读书才能雪耻……就算他这么说,齐木明是我父亲,又不是我的问题。”
志史清澈的眼白,仿佛透出猩红的血色。
志史的肌肤也像是被从心脏滴流而出的血液染红。
“被讲到这个份上,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既然他所谓的雪耻,就是考过司法考试,那我就做给他看。我向他道歉,说我不是认真的,我的目标是法学院。父亲闻言,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接下来他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很好,直到洸太郎长大之前,你要好好努力,成长到足以辅佐忠彦。”
——直到洸太郎长大……那么在那之后——
“想来也是。继承三田家业的人,自然是洸太郎,又或者是立原爸爸古板的脑袋没想到的美月……不过,要是三田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我非得被他这么说呢?”
悠纪觉得志史的声音仿佛在颤抖。颤抖的幅度极为微弱,就像高处枝头的一片树叶摇动,传出的沙沙叶音一样虚幻飘渺。
“就算准许我弹钢琴,也不过是让手指热身就结束的短短片刻。父亲不在家或在睡觉的时候,我都对着书桌练习了三倍以上的时间。我每天提出请求,借了钢琴的钥匙,时间一到就马上还回去——要是超出时间,哪怕是一分钟而已,第二天的钢琴就会被禁。那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结果我却还只是弟弟的衔接替补吗?”
“那是……”
“就在那一刻,我的杀意羽化了。”
悠纪感到不忍。
自己的这份想法想必都表现出来了,悠纪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口说道。
“——那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吧。”
“没错。”
“你和曙杉公寓的火灾有关吗?”
“那算我们运气好。我们与火灾无关,但若是没有那场火灾,只怕我们已经出手做点什么,好让怜奈能够远离他们。”
悠纪对怜奈的遭遇略有耳闻,所以尽管死了两个人还说运气好的发言无法令人肯定,但悠纪也没打算出言指责。
“所以画室的火灾是万里子纵火吗?动机是?”
“她之前明明对丈夫的画毫无兴趣,甚至连画室都不看一眼,实在是有够随心所欲的人。理都说她可能看到了,当他洗完澡突然被亲吻时,万里子好像就站在楼梯上。万里子之后似乎就订购了生命之水的伏特加。我想她误会了静人和理都是彼此相爱,认为理都已经十八岁,身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