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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前往的,这种程度的话,后座也放得下。”
背景画着一扇窗户,前景左端有一盆观叶植物。盆栽底部有写着“静人”的签名。
一名浅褐色皮肤的少年向后站着,半个身子遮掩在绿叶之后。
他全身赤裸,颈项几乎沦于畸形地修长优美,不论是描绘着宛如翅膀残迹的肩胛骨背部、柳树一样柔韧的手臂、从平滑腰线延伸出来的双脚,都纤细得令人心痛。
他右手抓住的毯子委落地面,在地上蜿蜒曲折,底下露出来的应该是内衣和皮带。
窗户的左半边挂着蕾丝窗帘,右半边的玻璃因为是夜晚,变成一面雾黑的萤幕,映出少年的半边身子。
——十六岁,不,十七岁左右吧。他长长的浏海鬈曲斜向流过前额,发梢鬈起,挂在耳朵上。少年映在夜色玻璃上的脸庞朦胧模糊,带着蓝色调、几近银色的眼白和缟玛瑙般的瞳孔却清晰鲜明。倒映在夜色中的黑色眼珠显得更加幽暗深邃,半开的嘴唇隐约带着色情的湿意。
当悠纪在画廊的仓库面对这幅画时,他不由自主地低语出声。
“理都……”
在追查了这么多之后,悠纪只看过一张小暮理都的照片,一张国中毕业纪念册的照片。尽管如此,理都的图像还是生动地烙印在视网膜上。
沿着理都背脊上掠过的笔迹,看起来像是色彩偶然的恶作剧。等到悠纪发现那其实是带着紫色的鞭痕时,他忍不住别开视线。
那个人的画作,每一幅都过于淫靡……峰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
即便如此,这幅画作在静人的作品中,还算是没那么露骨的作品。毕竟静人提供峰观看的作品,应该已经筛选过了。
其他的画作会是怎么样的作品——悠纪不愿继续想下去。
画布上画的是“爱人的画”,这份证词是正确的。
志史一动也不动地站在画前。
“悠纪,这幅画请卖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
“请借我美工刀。刀子或剪刀也可以。”
悠纪递出剪刀,志史马上用剪刀抵着布面,接着上下左右地割裂整张画布。从侧面望向他的眼眸,那对双眼就像利刃一般。
志史最后剐出“静人”的签名,喘着气将剪刀交还给悠纪。
“要喝点什么吗?”
“请给我啤酒。”
“下酒菜要什么?”
“什么都好。”
悠纪打开零食饼干的包装,搁在客厅的茶几,并将一罐冰凉的啤酒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志史。志史虽然已经恢复平常的的扑克脸,但悠纪仿佛还能看见薄冰底下摇曳的火光。
就像前几天,两人隔着桌角相对而坐。悠纪盘腿坐在地毯,打开自己的啤酒。志史朝零食伸出手,把一两个放入口里。
“——我第一次吃。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志史松开领带,打开啤酒罐。
“那幅画多少钱?”
“老板拿着也很困扰,所以用当初买的价钱卖给我。”
“我付。往返的油钱和高速公路过路费也是。”
“别在意,是我自己擅自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对你来说,应该是毫无关系才对。就连母亲都想把事件抛诸脑后。”
“嗯,阿姨似乎很困扰。”
“齐木爸爸是凶手的话,母亲就能放心了,她并不想继续打探,免得捅出马蜂窝。母亲其实也知道马蜂窝存在的可能性,只是她不去看。只要不去看,就不会映入眼帘。不映入眼帘的话,就等于不存在……你不觉得这样真的很符合母亲的作风吗?说起来,如果她怀疑我,在委托你之前,她大可选择先问我,问我是不是杀死了父亲……看来母亲似乎相当怕我。光是她还会怕这件事,就证明母亲还算好了。毕竟恐惧就代表她感到罪恶感。父亲大概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不曾对我有这种想法。”
“要是阿姨问你的话,你会怎么回答?”
“——没错,就是我。你觉得还会有谁?——”
悠纪屏住呼吸。志史第一次承认了。
“你能跟我谈谈吗?我没录音。”
“这种程度我还信你……打从一开始就是。”
志史喝完啤酒,把空罐放在桌上。
“我不知道静人把这幅画卖给了谁。静人每次说起这件事,心情就会不好,理都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线索只有花村女士说的『操京都方言的画商』。理都说就此放弃,毕竟画要是被人买走了,我们也束手无策。即便如此,我还是打算找遍京都所有的画廊……那是最后一幅理都的画,其他全都被我烧掉了。你找出那幅画,并交由我处置,根本难以想像我为此有多感谢你。所以——”
——当时是国中一年级,我在暑假结束前往学校的时候,发现图书室的窗户外有一对斑鸠正在水杉树上筑巢。
不知不觉之间,雏鸟孵出来了;不知不觉之间,亲鸟不见了。理应人去楼空的鸟巢里,突然间剩下一颗蛋。
被舍弃的蛋——除了我,理都也挂念着这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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