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我们连老师失智都预测到了吗?万里子呢?我们是计划杀了她?还是连她陷入昏迷都在计划之中?”
“你们应该是打算送他们去旅行之类的吧?理都当然也会有不在场证明。假设他是大学生,在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写毕业论文也可以。平常就不时在家庭餐厅写报告,营造在那里动笔会特别快的假象。”
“那这边又怎么样?”
志史指的是“⑤小暮宅画室火灾——四年前”。
“真的是万里子放的火吧。理都只是拼命想救她而已,所以你才会那么生气。”
“纵火的动机是什么?”
“也许……是她知道了静人和理都的关系。”
“关系?”
“静人迷恋的不是万里子。”
起初静人也许是对万里子有兴趣而到俱乐部。然而,当他看到理都的照片时——
容貌美得足以在夜晚的银座成为传说的万里子,和让人认为是阿拉伯血统的外国人之间所生下的理都,一定有着仿佛融合数种民族,令人难以形容的深刻外表。即使是四岁或五岁拍下的照片,就足以想像他将来会长成怎么样的少年。
“静人对万里子泼硫酸,是为了和理都同居。迎娶万里子,是为了让理都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正如志史所说,〈彼方之泉〉里有答案。国王对R说的话——如果你愿意向我献出你的身体与心灵——R服从了。
事实上,人心不受拘束,也无法强制服从,能支配的只有肉体而已。
国王对R——
也就是说,静人对理都——
“理都被静人叫去画室的时候,总是一脸忧伤地望向万里子。花村女士说,理都可能是因为万里子不肯一起来,所以感到寂寞。”
理都想来并不是在求救。
他只是悲伤痛苦,也许在内心深处,他希望有人察觉得到——
没有人注意到。三个大人,没有人帮助理都。花村以静人是被害者,万里子是加害者的有色眼镜看着一切;里子万事都自己优先;洋一在外工作,在家的时间不长,和静人又相处不好,所以和静人不太往来。
静人从不让任何人进入画室,说起来,也没人对静人的画作感兴趣。理都就算撕烂了嘴,也说不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静人带理都去画室做的事情……他应该是以理都为模特儿作画,但不只如此。”
志史没让悠纪说到最后。
“不管有什么性倾向或嗜好,只要不伤害任何人,就算喜欢年轻男孩也无所谓。古往今来,这类事情并不少见。如果是住在一起后,感情日渐升温,那也就算了。但静人怀抱的情感根本不是爱情,只是糜烂的欲望。我知道理都的一切——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个男人只是把理都当作肮脏的自慰工具。根本不可饶恕。”
悠纪慢腾腾地站起身。
“我不是有东西要给你看吗?”
他打开卧室的门,转身叫志史过来。
“就是这个。”
空了一半的书柜上,靠着一件用芥黄色布料包起来的包裹。
悠纪听人说这是F六○号的画布尺寸,长边约一百三十公分。
花村说静人的画作只卖出了一幅。
悠纪询问茜,带静人来的“大画家”,是否曾经和一位操着京都口音的画商来过。
茜对“大画家”的名字保持缄默,但愿意以“对所有人保密”为条件,透露画商的资讯。对方据说从父亲那一代起,就在京都岚山经营着一家名为“峰”的画廊。
一切似乎是因为画坛重镇的老画家太过鸡婆,他听说静人有在画画,便介绍平常往来的峰,峰也因为老画家的关系而不好拒绝,只好买了根本不想要的画作。
比峰更感到困扰的,大概就属静人。静人画画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或获奖。相反地,他一幅画也不想放手。
志史的手指勾在包裹的绑结上。
——那个人的画作,每一幅都过于淫靡……
一头白发,举止优雅的峰用悠缓的京都方言这么说道。
如果贯彻这一点,也不是不能从另一种角度来欣赏,但作品又带着童话调性,让我实在无法给予评价。技术也很半吊子。对有某种嗜好的人来说,想必是一幅令人无法抗拒的画作,摆在店面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脱手。不过我有我的审美眼光和鉴赏力,以及做了半世纪画商的矜持,所以没把这幅画摆出来卖——峰是这么说的。
志史的手指解开了绑结。
芥黄色的布料落在地上,露出一幅裱着朴素银框的油画。
志史扑动几下睫毛。悠纪无法从他的侧脸看出他是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有所预测,还是完全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标题是《玻璃窗》……”
“怎么回事?”
“我是从京都一家画廊的老板手上买的,老板当时碍于情面不得不买,买来后连包装也没拆,一直收在仓库里,所以除了他以外,没人看过。”
“你去了京都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