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玻璃窗

剩下一个能证实这项假设的证物。

  来找出那件物品吧。

  2

  三月九日,悠纪打开门的时候,穿黑西装和黑风衣、系着黑色领带的志史,正朝肩膀撒祛邪的盐。

  “你参加了谁的葬礼吗?”

  “嗯,是啊。”

  志史脱下外套,将一双凤眼转向悠纪。

  “你想给我看什么?”

  “在那之前,你能告诉我,我给的答案是否正确吗?”

  “答案……”

  “你不是说我有所误解吗?”

  “这可不是小考也不是测试。”

  悠纪像上次一样,把事件从①编号到⑧的两张纸,并排放在坐在沙发上的志史面前。

  “透过五十一年前的事件,我明白了一件事。”

  悠纪指向“②户田美代子(二十岁)自杀——五十一年前”。

  “美代子为了保护自己免于小暮家老爷的魔爪,弄到硫酸。不过,她被释放之后,瓶子就从藏匿的地方消失了。被泼硫酸的恐惧,以及杀了小孩的罪恶感,把她逼得走上绝路。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认为是洋一把她藏起来的硫酸,转移到别的地方。”

  “是老师……?”

  “他并不是要偷硫酸,而是为了把硫酸从美代子手里拿走才藏起来。硫酸就这样遭到遗忘,藏在小暮家的某个地方。多年后静人找到了它。”

  悠纪将指尖移向“③藤木(小暮)万里子(二十九岁)随机泼硫酸事件——十八年前”。

  “这个案子有证人,当时五岁的理都从阳台上目睹一切,他明确作证『是叔叔做的』。如果警方愿意好好倾听……当时附近可能确实一片昏暗,没什么灯光。但从三楼的阳台上,一个眼睛好的小孩,应该认得出认识的人的脸吧。『叔叔』不是指年龄介于哥哥和爷爷之间的男性泛称,而是对特定人士的称呼。”

  悠纪本来并未期待,没想到,二蓝的茜特地打电话过来,说是可以让悠纪确认店内纪录同伴(注1)与指名的笔记本。根据纪录,泼硫酸事件的当晚,静人有到俱乐部,由万里子坐台。他离开的时间不明,但据说静人从未在店内待到换日。

  换言之,静人确认万里子有出勤,就在万里子的回家时间,潜藏在公寓前埋伏她。

  “当时理都管静人叫『叔叔』。”

  叔叔——当悠纪从野崎的资料中找到这个词,并且意识到〈彼方之泉〉中某一段暗示的意思时,他原本以为完成的拼图,顿时像错视画一样,呈现出另一番风貌。

  “对万里子泼硫酸的人就是小暮静人。花村女士说,静人真的很疼爱理都,理都也总是喊着『叔叔』,黏在静人身边。理都根本不可能黏着静人,只是在她眼中像是如此。”

  “静人的动机是什么?”

  “万里子对静人来说太漂亮了,照这样下去,她永远不会属于自己,所以……”

  小暮静人并不是“尽管发生了这样的惨事”,才和万里子结婚,而是为了结婚,“让这样的惨事发生”。

  “我能明白警方不认真看待理都的话,但万里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理都难道没告诉她,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吗?”

  “应该是即使说了,万里子也不会相信。个性软弱、把自己当女神一样崇拜——当时万里子这么认为——静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他也做不到。”

  “理都是说不出口。”

  语气仿佛带着一抹忧伤——志史第一次用令人感受到内心波动的声音说道。

  “受到凄惨灼伤,没办法到店里。原本拼命想要得到自己的男人们,只送了慰问金之后,一个接一个转身离去,只有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他甚至比以往更加热情地朝万里子伸出援手。让人无法责备万里子选择依靠他。看到这样的母亲——理都说不出口。他无法做出让她更加受伤难过及绝望的事情。”

  花村并非观察出错,而是理都也隐藏真心地演戏,在万里子面前,为了她而这么做。

  “如果是不惜泼硫酸也要得到的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和自己的父亲搞外遇,应该让人无法忍耐。然而静人却不离婚,依旧疼爱理都。”

  “非常的矛盾。”

  “这就是误解。”

  “这是你的答案吗?”

  “你们做的不是⑤,而是这边。”

  悠纪指着“⑥小暮静人(五十二岁)溺死——去年”。

  “你在不被静人发现的情况下,来到小暮家,躲在理都的房间里。理都像往常一样和静人共进晚餐,让静人喝酒,照每年的惯例拜访万里子。你就等静人去浴室泡澡——只要留心注意就能从声音知道——然后走进浴室,趁静人还来不及吃惊的时候,立即把他的头压进热水中。一个五十多岁又喝了酒的发福男人,在热水中再怎么挣扎,都是从上面制压的你力道比较强。隔天早上,你和回来的理都一起清理了杀人的痕迹,你则自然地从大门离开。那一带是高级住宅区,没什么人。如果有必要,你也可以对宅邸的保全摄影机动手脚。理都再装出才刚发现的样子,打一一○报案。”

  如果同居的家人是共犯,伪装作业根本轻而易举。

  “按照你的推理,这是我们在国中时制定的计划。我们不可能预料到洋一老师人不在家吧?”

  志史淡淡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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