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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没见过。”
男人连看都没仔细看,就直接摇头。
悠纪礼貌地道了谢,递给他装着礼金的信封。
齐木明死于一月二十二日晚间十一点前后。一名路过的男性上班族见到齐木进入建筑工地,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和撞击声。
然而那个时候,他就这样离开了。他并没看到现场。现场据说没有打斗痕迹,但在鹰架上工人难以特定的纷乱脚印中多添一组脚印,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志史用不着打架,他大可静静等待之后伸手一推,避人耳目地离开现场。
根据刚才男人的说法,齐木去见志史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很难想像他有自杀意图。
他没有理由特地搭公车去自杀——不过反过来想,他也可能见到志史后绝望。
例如,志史指责他童年时代所受的虐待。
志史怀着冰冷的态度鄙视齐木,不管齐木尽多大努力赔罪——虽然很难想像他会这么做——都加以拒绝。
希望就在眼前,却被志史毫不留情斩断——
悠纪不认为齐木个性有这么老实,但现阶段还无法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志史煽动对方自杀的可能性也还存在。
此外,还需要考虑志史是否可能行凶。一月二十二日晚上十一点,志史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悠纪坐在漂着天鹅船的池旁长椅,拿出手机。
“——是的,这里是立原。”
悠纪原本打算致电给高子,没想到是志史接电话。出乎意料,悠纪一阵动摇。直到志史的声音在拨号音后响起为止,他都忘了这支登记为“高子阿姨”的号码,是立原家的室内电话号码。高子有一台阳春的手机,但她说不喜欢用手机通话,只拿来收发简讯。
“啊——我是若林悠纪。”
“原来是悠纪,前几天家母承蒙关照了。”
“我才是承蒙款待。”
“家母好一阵子没出席如此盛大的场合,又能和你说上话,让她相当开心。”
志史态度彬彬有礼。他不带半点笑意,道出礼貌的社交辞令,却又不至于礼貌得过于虚伪。令人纳闷到底是怎么样的技术。
“志史,你现在有时间吗?”
悠纪改变了主意。他难得有机会和志史交谈。
“怎么了?”
“一月二十二日晚上,你在哪里?”
“一月二十二日?”
“齐木明摔死的那个晚上。”
“你还在玩侦探家家酒吗?”
志史发出像月光般透亮的声音,仿佛在情感包裹上柔软冰冷的丝绸。即使是面对面交谈,悠纪也无法捕捉到一丝波动,如今隔着电话,悠纪更是无法掌握他的心思。
“你真是被——”
此时,一台摩托车从树林后的马路疾驶而过,引擎发出巨大噪音。志史的声音被引擎声盖过,但还是明确地传进悠纪的耳朵里:你真是被宠坏了。
悠纪自己也觉得难以否认。伤势已经痊愈,父母也放任悠纪做自己想做的事,让他对两人充满感激。
——没错,已经六年了。
自从那孩子过早地离开人世,已经六年了。悠纪的生活从此改变了方向。
如果没有那件事,悠纪就不会在透子的事务所工作,高子也不会要求他进行调查。
那件事是分水岭。尽管进入父亲的公司,好像让悠纪重回原来的人生轨道,但悠纪已经被与以前不同的水流卷走。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悠纪早就撒手退缩。不是放弃追查,而是因为觉得与自己无关。就像悠纪对那个孩子一直摆出的态度。
悠纪猜想现在自己仍在追查案子,可能是对那孩子的赎罪。
当然志史不是那个孩子。即使悠纪向志史伸出手,也无法传达给那个孩子。更何况悠纪别说那个孩子,就连志史也救不了。
——说到底,我可能只是想拯救救不了那个孩子的自己,悠纪心想。
“下个月底我会回到横滨,到家父的公司上班。”
“我相信若林姨丈也会很高兴的。你看来已经完全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从志史的口气,听不出他是讽刺还是真心。
“齐木爸爸跳楼大约是在晚上十一点,当时我和岛田夕华在一起,人在你和她谈话的那家家庭餐厅。”
“青麦的那位女性?”
没想到在此时听到这个名字。
“我听说你们分手了。”
“给她借口联系我的,不就是你吗?”
“你之前真的和她交往?”
“肉体上没错,精神上没有。”
牛蒡爱好者——悠纪突然想起这个称呼。
志史喜欢又黑又瘦的人吗?
难道不是因为和小暮理都的外貌重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