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场火灾呀。你看看那本笔记本就会知道,刚好是四年前的这个时候——”
悠纪翻开又小又厚的笔记本。
“二月十四日,早上六点半静人来电……?”
“是啊,我还在被窝里要醒没醒,就接到了电话。还想说一大早的发生什么事,没想到是小理都因为火灾受重伤。我吓了一大跳,飞奔到医院。新宿的干综合医院距离这里还算近,实在是万幸。静人先生整个冷静不下来,应该说,他抓狂了,我没看到万里子,还想说当母亲的,这种时候在做什么。我完全没想到她正在生死之间徘徊。她被烧到掉下来的天花板打到脑袋,然后全身烧伤……去年静人先生去世的时候,我问过小理都,他说万里子从那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没听说她过世,所以现在应该还是那副模样。虽然这么说很那个,不过她没恢复意识,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最难受的应该是小理都,他为了救万里子,还变成那样……”
“理都似乎也住院了三周。”
“没错,我只在这里说:小理都左边的脸,从眼睛以下到脸颊、下巴、锁骨,都留下了疤痕。静人先生为此悲痛无比,结果反过来是小理都安慰静人先生。我每天在医院和宅邸之间来回,拿走脏衣服洗干净,给宅邸通风打扫,做便当给静人先生。因为静人先生片刻也不愿离开小理都。”
“那场火是万里——”
“我只在这里说:那是万里子自杀未遂。”
不知道第几次的“只在这里说”,花村又装出压低声音的样子。
“静人的外——”
“他才没有外遇。他几乎没什么出门,到底要怎么外遇?”
“确实如——”
“我不能大声说出来,但这是静人先生拜托我,要我配合他的说法,让静人先生当坏人,让大家多同情万里子。这么做不是为了万里子,是为了小理都。比起亲生母亲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如让没血缘的父亲受大众诟病比较好。你看,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那么,画是……”
“都是小理都的画,毕竟静人先生都在画他。我是没看过就是了。静人先生不喜欢别人进他画室,就连打扫也是自己来。我原本想说辞职的时候,也许能要一幅画当纪念,不过全都烧掉了……哦?不对,我记得有一幅……对了,有一位画商曾经来画室看过。静人先生画画不怎样,但在评论方面蛮有名的,对方才会因为这层关系来拜访——哦,我想起来了。那位画商一口京都腔。静人先生好像让他看了好几幅画,不过对方只买了一幅。明明卖掉了,静人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说舍不得放手。”
“有人看到万里子点火吗?只有理都吗?”
“毕竟是半夜三点喔?小理都待在自己房间,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看向窗帘时,发现窗帘透出异常明亮的红光。当他拉开窗帘,只见画室着火了,画室的窗户还看得到人影,从剪影辨认得出是万里子——”
理都的房间在二楼,窗户朝向庭院。察觉到画室异常的理都,马上打开房门大喊。
“爸爸!失火了!快叫消防车!”
他判断走楼梯来不及,于是直接从房间窗户离开,沿着树枝降到庭院。据说理都被树皮弄伤的手上全是血。
画室的窗户是内嵌式,门也锁着。理都用身体多次撞门,才把门撞开,身上留下严重瘀伤。
根据消防单位和警方调查,大火毫无疑问从画室内部点燃。特别是画布都被堆放在同一处,燃烧程度很严重,推测应该是起火点。
画室里除了万里子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画室的门能从内外上锁,不过外侧的锁已经坏了一阵子。尽管静人说“得找时间修”,但因为没遇到什么特别的问题,静人也不急着修理。
也就是说,只有画室内的万里子能够锁上门。如果纵火犯在画室里,对方不可能在不被理都目击的情况下逃离现场。
“画布上似乎洒了一种叫做生命之水的酒。”
“没错,我只在这里说:那些酒是万里子跟百货公司的外贸商买的,说是庭院里有柚子,想酿柚子酒,所以买了一打。那个叫生什么的酒,听说好像十分易燃?据说几乎等于酒精?”
“我只是举个假设:有没有可能是静人自己纵火?”
“静人先生有什么理由烧掉自己重要的画吗?”
花村意外冷静地反问。
“就没有他反过来利用自己不会烧掉重要的画这点,试图杀害万里子的可能吗?”
“我很了解静人先生,所以清楚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过当时警方也问了我相同的事情,让我再回答一遍:当然,如果对方是静人先生,小理都确实可能会为了保护他而说谎,但我不认为静人先生能够在满是酒精的地方放火,再身手敏捷地逃出来,而且还毫发无伤。”
“他毫发无伤吗?”
“大概是小理都或是静人先生尽力做到的,当消防员赶到的时候,花园里的洒水器正在洒水。浑身湿透,失去意识的小理都和濒死的万里子躺在一边,旁边则是穿着睡衣,全身脱力的静人先生。他因为在寒冷天气中全身湿透,猛流鼻水,但就仅此而已。”
语声铿锵地说完,花村接着叹了口气。
“只是啊,我只在这里说:我无法说小暮先生没有动机。万里子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这件事我连警方都没说——她和公公勾搭上了。”
“公公——”
“公公当然就是静人先生的父亲了,就是那位上门女婿呀。”
“他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