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三十分钟好用来选书,他的自由时间就仅有这三十分钟。”
“志史这么告诉你吗?”
“我听到立原在图书室说话。我是图书委员,无论我值班与否,我都常在图书室。”
悠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志史在和谁说话?”
“我也很好奇。立原同学在班上话不多,所以我也很好奇他原来有亲密的朋友,就探头去看,发现对方是另一个班的学生。”
“你知道名字吗?”
“我知道,我小学曾和对方在同一班,高中也是。”
“能告诉我对方的名字吗?”
“是小暮同学。小暮理都,写作理想之都的理都。”
悠纪从肺部深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志史身边有一名叫作小暮理都的少年,因此他一直等待有人确认这件事。
“小暮同学也是个引人注目的人,单纯是因为外貌。详细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中东系混血儿。他有着浅褐色的肤色,五官深邃,眼睛很大。睫毛长得吓人。我觉得他的长相很美,但对有些人而言——特别是小学——比起美丽,更觉得他的长相很奇特。说奇特大概不太好,不过他确实很有异国风情。据说他母亲可能是外国人。他父亲参加过几次学校活动,不过怎么看都是日本人,肤色苍白,而且有点矮,一点也不像小暮同学。他母亲倒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
“你眼中的小暮同学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奈绪似乎没有注意到悠纪可疑地更关注理都,而不是志史。
“嗯,真要说的话,他应该是那种被欺负的类型。因为他外表突出,又很乖巧,很容易被嘲笑。不管别人说什么,小暮同学都一声不吭,不可思议地盯着对方。因为他眼睛很大,我想小暮同学自己并不知道,但他的注视莫名地很给人压力。站在被他看的人立场上,其实应该很可怕吧。”
悠纪回想起毕业纪念册中理都的照片。那是一张让人一眼就不会忘记,甚至烙印在梦中,强烈、纤细且带着忧愁的脸庞。
“欺负他的人一害怕,因为不想承认他们害怕,就又欺负小暮同学。事情当然是对方不好,不过我有时也觉得小暮同学太关在壳里了。他好像也很喜欢书,经常待在图书室,我有几次向他搭话,例如『你在看什么书?』或者『如果有推荐的书请告诉我』。小暮同学只是默默翻开书的封面,或者摇头,然后静静走开。在我来看,小暮同学……还有立原同学,他们都是自己选择孤独一人。”
志史确实有这样的倾向。
让志史变成这样的,是他身边的大人。
对年幼的志史使用暴力的齐木;一怀上忠彦孩子就舍弃十二岁的志史,不再当他母亲的美奈子;赞成送志史当养子的忠彦也是同罪——他好歹都和志史当了六年的父子。
无论是身为亲生祖父母或是养父母,恭吾和高子都不爱志史。悠纪不知道他们自己怎么想,不过即使他们不讨厌志史,他们也绝对没爱过志史,原因是志史身上流着齐木的血,志史根本对此无能为力。
志史是孤独的。
小暮理都——大概也很孤独。
“小暮和志史同一班吗?”
“他们从来没同班过。国中每年都会换班,我刚好和立原同学同班三年,不过小暮同学从来没同班过。”
“那他们在同一个社团吗?”
“不,立原同学没参加任何社团。啊……不,一年级刚开始,他有暂时加入社团,是古典音乐社。”
“他应该是弹钢琴?”
“我也不知道……他在正式加入社团前就退社了。”
国中一年级的夏天之后——也就是说,志史从到立原家起至考上青成学园为止,都无法触碰琴键。
高中重开钢琴课,考大学时也没有中止——考大学对志史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悠纪听说志史为了集中准备司法考试,所以大学二年级时就不再碰钢琴。他也许只是停止钢琴课,并不是放弃钢琴本身。
“小暮也在音乐社吗?”
“不,小暮同学没参加社团。他高中有加入文艺社——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小暮同学,所以我还记得。”
奈绪辩解似地补了这一句。
“那么,志史和小暮呢?”
“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我想他们在图书室认识。每天,他们都在图书室一起度过午休、午休和放学三十分钟。他们有时坐在图书室的窗边,有时一起在阅览室写什么。有时低语交谈。两人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像一幅画。国中一年级根本还很小……特别是男生,身高也没女生高,有时还幼稚得让人吃惊,但只有他们两人不是孩子。尽管这么说,他们当然也不是大人。我不太会说,就像从小孩的壳蜕皮,但下一阶段的壳还没完成……”
“志史和小暮处得这么好吗?”
“是啊——直到中途。在与班级无关的校外教学中,他们也一直是两人,还总是一起回家。小暮同学走路上学,路程只到公车站而已。但他们会特地避开直接通往大街的路,刻意绕远路。”
“直到中途是?”
“他们决裂了,我想是在国中三年级的秋天或冬天。”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不再来图书室了。”
“两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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