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搭上这班车,就能在五十九分抵达西日暮里站。差一分钟的话,也有京滨东北线可以搭。从那里到恭吾被杀的千駄木公园,以他的脚程只要走二十分钟,跑步的话是十五分钟,赶得上推定死亡时间的五点半。回去的时后只要混入人群,在运气配合之下,也不能说不可能吧。”
在悠纪听来,高子的理论有些牵强,仿佛她想认定志史就是犯人。
“为什么你这么怀疑志史?”
高子用少女般湿润的眼眸注视着悠纪,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也知道志史的出身来历吧。恭吾从领养志史的时候,就对志史很严格,说因为他是那种男人的骨肉,走岔一步就会铸成大错。”
“就算这么说……”
“恭吾对志史真的是严厉到令人不忍。就连学校的事,志史说不定其实想继续读令学馆,然而恭吾毫不考虑他的意愿。他并非讨厌志史,他只是认为这是为了志史好。”
是这样吗?志史其实不想读青成学园吗?悠纪担任他的家教将近三年,却从来没有问过志史的想法。
“他也强行禁止志史学钢琴,说会影响课业。志史在恭吾面前跪下,拜托请让他继续弹——我只在那时见过这样的志史。恭吾说只要他考上青成学园,就准许他继续弹钢琴。”
“志史心中埋怨着姨丈吗?”
“应该不只埋怨,还心怀怨恨吧。不只是恭吾,对我也是。”
悠纪感到惊讶,没想到高子竟然感到如此亏欠志史。
如果会这么想,为什么不稍微帮帮志史?嘴巴上说不忍,但高子大概不曾在恭吾面前维护过志史。
不,就算指责高子也没用。违抗丈夫对高子而言,想必连想都没想过。与其说保守或想法落伍,应该说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个性。悠纪以前还曾经认为这样的高子是内敛温婉的女性——这也是属实的一种看法——而对她抱有淡淡憧憬。
“即使如此,也不至于杀人。”
“是的,我也不这么想,但直到恭吾被杀……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志史。”
高子用与话语相反的柔和姿态,朝萩烧抹茶碗伸出手。她分三次饮尽,再用怀纸按了按嘴唇。
“悠纪,你能帮我调查这个案子吗?”
“哎?”
高子突如其来的委托,让悠纪差点将手中茶碗内的东西洒出来。
“我想请你证明,志史不可能是杀死恭吾的犯人。”
“为什么找我?”
“悠纪的工作不是侦探吗?”
悠纪露出苦笑。
“是我妈吧,跟阿姨这样乱说话的人。”
“不是真的吗?”
“也不能说是假的,不过我也只是在学姐的侦探事务所打工。”
在毕业前受了重伤的悠纪,被迫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原本确定录取的工作也因此告吹。准确地说,是悠纪自己主动辞退。
那个时候,悠纪在因缘巧合之下,接受手语社团学姐松枝透子的邀请,到她担任所长的侦探事务所担任调查员。
虽说是侦探事务所,但雇员只有悠纪一人,只要两三个委托撞在一起,他就会忙得不可开交。时不时会有连着几天都没委托的时候,所以在无法指望收入的月份,悠纪就会靠补习班或酒吧的短期打工度过难关。
“我们是只有学姐和我自己的小事务所,平常在做的都是外遇调查或身家调查——还有找猫、鹦鹉之类。”
此外,并不是“在”,而是“曾经在”。悠纪将在年底离开透子的事务所,四月开始到父亲的公司上班。
父亲的公司在横滨,因此悠纪必须卖掉现在的公寓。他现在正一边准备搬家,一边在横滨寻找负担得起的出租公寓。
“那么,你能把这个委托当成打工接下吗?”
“阿姨知道我只是业余人士,还是要委托的话,我也会尽可能调查姨丈的案子。”
悠纪慢慢啜饮着抹茶。幸好在到职前还有时间。
“谢谢。那么请先收下这个——”
高子递出和纸信封,悠纪推了回去。
“我不能收阿姨的钱。”
“那样我会过意不去。”
两人拉锯了一阵子,最终是高子放弃,收回信封。
最后高子这么说道:
“志史,在葬礼上一滴眼泪也没流吧?明明小洸和美月的眼睛都红了。”
……是吗?
“不,这也没关系,他也不需要特别假装难过。只是我看到了,他……在笑。烧香的时候,他微微低着头,勾起两边嘴角,静静地笑了。”
2
悠纪在收到高子请求的一周后,一月二十日来到名为青麦的咖啡店。
不知道青麦将复古当成卖点,还是贯彻老式风格,随着时代变迁而逐渐变成复古风格。店内红砖风的墙壁爬着藤蔓,不大的店内笼罩在磨砂玻璃灯的灯光下,映照成淡淡的琥珀色。
雕刻屏风、咖啡色皮椅。柜台内,约五十岁、面无表情的老板正用铜制水壶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