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皮肤感受乐团余韵激起的波纹向整个体育馆扩散开去,一边走近平板电脑。
掌声响起,仿佛打在海面的雨点。
雨声变强,向暗处散出不大的波纹,仿佛不舍地想要留下渐渐隐去的乐团,呼喊我名字的声音也再次开始增加。
我伸出手指,抹去眼皮上的汗,眯起眼睛注视电脑屏幕的右下角。
朱音笑着竖起拇指,凛子绷紧嘴唇,微微低头回应。伽耶回头朝鼓看去,诗月拿起鼓棒敲响四声倒计时。
第二首歌开始了。
没有声音,窗口也小得看不清嘴上和手上的动作,但我还是知道她们弹起的是哪一首。
和我选的第二首歌一样。
身处比冥王星更远处的她们与我之间,音乐是唯一的联系。就连那份联系也被投入炉中,我的船头劈开风浪正要前行。尽管明白哪里也到不了。
手指在平板上划动,切换音序器的文件。引人焦躁的节奏起跑的瞬间,观众席便沸腾起来。这是每个人都在期待的PNO的歌。我用舌头润湿嘴唇,从贴在话筒架上的一排拨片中拿起一枚新的。
用心听吧。这虽然是你们盼望的歌——
但,是单人版。
这里没有少女们让大家心醉的美。一切都被削去抛弃,取而代之塞满了我毫无遮掩的欲望。都看着吧,为了在今夜的庆典燃起盛大的篝火,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
我走近话筒,嘴唇猛地触电。
滑行而出的歌声在我身上剜进了至今最深的地方,伤口甚至到达心脏。心情真是棒极了,同时也糟透了。
*
从东新宿站下车,来到地面,一股完全不像初夏的冷风抚过脖颈,还在发烫的身体猛地一哆嗦。坐电车时好像下过一场雨,路面上出现一个个黑色的水洼。
大楼之间的天空完全黑了,一颗星星也找不到。
明治大街上车水马龙,一盏盏车头灯碾碎了我刚刚在体育馆看到的那么多美丽幻象的余韵,只留下味道呛人的现实扬长而去。
我缩起脖子,走在人行道上。
拿出手机查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晚上9点。
演出结束后,我摆脱所有去庆功宴或是商量下一次演出事宜的邀请,离开场地时已经很晚了。如果没有“我还是未成年人”这个最强的拒绝理由,恐怕要拖得更久。
LINE上一条消息也没有收到。
还期待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放手。
她们今晚一样有演出,这会儿要么是跟着黑川小姐去吃饭,要么是已经解散在回家的路上了。
车道另一侧,高大的办公楼背后能看到一栋苗条的小楼,挂在大门口的金属板标志被淡淡的灯光点亮。
“MOON ECHO”
大厅里亮着灯,柜台处有三名穿制服的员工,沙发上还有观叶植物旁边都有玩乐队的人扎堆。录音棚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我知道只要过去便会遇到什么人。或许这就足够了。虽然想见到的人不在,都是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但他们活着,有行动,在看,在听,在感受着什么。
等路灯变绿后,我慢吞吞走过人行横道。一步又一步,小心不踏出白线的范围,免得从柏油路的黑色向下坠去。
还剩四步左右时,路灯开始闪烁,我赶忙穿过马路。
来到路对面,我又看了一次手机。
消息,没有新的。
也难怪,我这边一样没有发去任何联络。
她们不可能等我——我不敢确认这一事实。
再次朝那栋楼的正门看去,便看到门脸处指引今天演出内容的牌子也被收拾起来,一切都是事后的光景。
我没有后悔,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但——我只是寂寞得浑身冰凉。
灯光从门里照到人行道上,站在光的边缘,我注视大厅的情况。一伙大学生模样的人正轮流看着一份总谱。一支社会人士的乐队因为平摊费用时算账起了纠纷。一名貌似吉他手的年轻女子不顾周围,对着手机大喊大叫。还有面孔熟悉的员工正在收拾话筒和音频线。
过去,我也是这幅光景中的一员。
第一次乐队合奏,第一次现场演奏,都是在这个地方。
对我的乐团来说,一切从这里开始。怀念的感觉让我怎么也忘不掉。
但——
对我来说,这不是开始的地方。
所以,今夜也只要悄悄看着就好。
我眯起眼睛,后退到光的外侧,正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我看到大厅深处的电梯门开了,接着是挤成一团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少女们争先恐后穿过大厅,等不及自动门完全打开便钻过门缝冲上人行道。
“学长——!”
最先跑过来的是伽耶。亚麻色的头发散发光亮,两眼泪汪汪地扑到我胸口上,后背被她紧紧环住。
“啊!伽耶同学!这可不行,我要先来!”
诗月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