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都不想见到那个人了。
我们已经通过黑川小姐向玉村经理转达“这次演出之后和Naked Egg断绝一切联系”。那人今天没来现场,估计就算是他也总该识趣了吧。太好了。本来就紧张得要命,我可不想因为无聊至极的事情消耗精力。
票卖光了。全场满员。
安心与不安的心情刚好各占一半。
体育馆那边我单独出演——尽管凭一时的气势说出那种话,但如果失望的观众们纷纷退票,我就只能孤单地面对空荡荡的观众席演奏,到今天之前,我因为担心这个一直感到胸口阵阵钝痛。
所以听说五千个席位全都坐满时,我先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可是五千人啊?台上只有我一个人啊?没有朱音天真烂漫的话语轻松炒热气氛,没有伽耶用她天生的气场掌控全场,没有凛子仅靠冷淡一瞥便引来观众席热烈的呼喊,也没有诗月用充满律动的节拍将场内的热情带到顶点。
我不得不独自战斗。
“那,差不多该走了吧。”
高冢小姐上前拉开准备室的房门,催我前往走廊。
从地下通道走向舞台的路上,沙,沙的声音始终笼罩在周围,毫不留情地摇晃。那恐怕是观众们伴随节奏拍手跺脚的声音。
那阵脉动对开战迫不及待,令人心绪激动。
走上楼梯,和好几个戴对讲耳机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每个人都用期待和羡慕的眼神看着我微微低头。感觉耳朵深处疼了起来。
我独自一人。
张开大口的门出现在前方。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声问身旁的高冢小姐:
“之前麻烦您们给舞台通上Wi-Fi,现在能用吗?”
“咦?啊,对的!听说没问题!”高冢小姐大声回答,免得被跺脚声盖过。
“我不熟悉电脑音乐,原来还需要网络呀。”
并不是。我联网不是为了演奏。由于不好解释又觉得丢人,于是含糊其辞。
我来到了门前。
数千人的跺脚声直接传到身上。视野开阔后,刺眼的灯光从头顶的天花板上倾注而下,打在正方形舞台上。音箱由高高的铁架支撑,对准周围的各个方向。
被四个身穿纯蓝色制服的保镖围在中间,我走出大门。
欢呼声沸腾,雪崩般涌了过来。天花板实在太高,让我错以为走到了夜空下。星光太近,太刺人了。
随呼喊我名字的声音,耳朵,脖颈,脸颊都被震得粉碎。我屏住。吸,向舞台跑去。在被监听音箱包围的中央,我的乐器们静悄悄地等着。Washburn将淡淡的影子洒向四面八方。KORG D1仿佛鸟的一片尾羽,空幻的身体横在虚空中。平板电脑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屏幕亮着青苔色的光,一言不发。
我冲上舞台。
身边已经没有保镖跟上,呼啸的风中只剩下我一人。
——真琴……真琴……真琴!
几千人用如此激烈、痛切与渴望的声音连续呼喊自己的名字。至今有过这种事吗?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我能坚持下来吗?
来到舞台中央,站在电钢琴前,我用手撑住身体调整呼吸。
最让人感到孤独的,不是身处毫无人烟的黑暗,而是被众人围在光下——周围的人多到让我喘不过气,却又被梦幻般的美丽薄膜与他们隔绝。
我触碰电脑,机械的废热渗入手指。
主办方几次询问,要不要配操作手(Manipulator)。
乐手在台上亲自操作电脑,调出音序器做好的数据,观众看到会觉得扫兴,所以这些处理想挪到他们看不见的后台来做。很合理。
但我拒绝了。
这份令人焦躁的孤独,我想要独自承受。
此外,还有一点——
我启动浏览器,打开直播网站。是“Moon Echo”的频道,上面亮着红色圆点,表示正在直播。我把视频调成小弹出框,移动到屏幕右下角。
刚好,就是这个时间。
橡皮大小的窗口中,映出“Moon Echo”地下的舞台。四名少女出现在蓝色的光下,各自拿起乐器,数百名观众欢腾起来,举起的手遮住了摄像头。就算没有声音,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沸腾的热量。
上个月自己还刚在那里演出,到上周为止也在同一座建筑里练习,如今独自通过网络从远处望着“Moon Echo”的光景,涌起的怀念心情堵住了胸口。
是我放开了手。
我抬起头。
自己的战斗中需要面对的数千双眼眸,在地平线上星星点点地燃烧。
光是举起双手回应视线,便引来沙暴般的欢呼。我全身被侵蚀得破破烂烂,快要瘫倒了。
拽过架上的话筒,静静等待欢呼和掌声平息。
为了听我的音乐,他们聚集在这里。不是听我的乐团——而是我自己。
孤岛周围,是辽阔黑暗的大海与渔火。
我本可以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