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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掌声不停,老师就会被那股重量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吧。
尽管心里冒出这种妄想,但很快老师猛地向前探头,双手撑住键盘边缘。
不安的气氛在场地传播,掌声变得萎靡。
老师好不容易起身,想要朝观众席迈出一步。她脸色憔悴又苍白,嘴唇完全没有血色。
“……老师!?”
朱音小声惊叫。她看到老师上半身猛然倾斜,我也倒吸了口气惊得愣住。老师的手徒劳地划过半空,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
一道红色的影子飞过。
听到刺耳的碰撞声,我禁不住扭过身体,从舞台上移开视线。
但那不是老师倒在地上的声音。提心吊胆地微微睁眼,只见华园老师险些瘫倒在地上,一个身穿红黑色礼服的身影从她身后抱住腰,支撑她站住。
是凛子。
她——一直在舞台侧面听老师的演奏吗?
耳边听到有人“呼”地细细吐出一口气。不是我,是旁边同样欠身快要站起来的朱音。她彻底放下心来,浑身无力地一屁股坐下。
凛子伸出胳膊,绕过老师肩膀的下面,扶着她走到舞台前方行了一礼。越来越小的掌声再次沸腾。
我也瘫倒在座位上。
明明不是自己演奏,却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华园老师的母亲小跑着从舞台侧面推过轮椅。华园老师朝停不下来的掌声再次低头,然后借凛子的手坐进轮椅。
被幕布划下界线的那个小小的世界隔绝于现实,蛮族的公主和女王赢得热烈的掌声,然后消失在边界外。我们被留在和平又无趣的现实,回到战死者休憩的宫殿。
无比高洁、空虚的战斗——结束了。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伤痕和黑色的污迹,还有什么东西留下来吗?
带着这些疑问,我在倾盆大雨般的掌声中一动不动,倾听自己紊乱的心跳。
*
再次接到华园老师的电话,是我们演出两天后的晚上。
这时我刚洗完澡出来。看到和以往一样是视频通话,我忙胡乱擦擦头发,房间的东西也依旧杂乱,于是草草收拾了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
“呦,好久不见啊Musao。”
屏幕上出现的老师身穿睡衣,头发好像也是湿的。
“等,等一下,老师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嗯?Musao不也刚洗完澡?”
“虽然是这样!别开视频了吧,感觉好难为情。”
“我倒是不怕被你看到穿睡衣的样子。而且已经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了。”
“是这个问题吗!?”
“况且比这更羞耻的样子早就被你看过。”
“发言太糟糕了快住口,老师你在家吧?你母亲也在隔壁屋子里吧!”
“我都没法随便出去散步,大多数时候一天到晚只能见到母亲,生活好寂寞,至少陪我开一下视频嘛。”
“呜……”
她拿出这种弱点来,我都没法抱怨。感觉有点耍赖。
就算是这样,老师也没必要一起开摄像头吧?虽然想这么说,但只有自己被看到同样觉得难为情。
“哎,总之谢谢你来听我比赛。”
“……哦哦,嗯。……哪里的话。那之后身体没事吧?”
如果只看屏幕,老师的脸色比比赛时好了很多。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刚洗过澡。
“啊哈哈,我一直在床上躺到了昨天,爬不起来呀。明明只是弹了首五分钟的曲子。果然正式上场还是不一样。”
我长出一口气。
“真的很让人担心啊,最后都成那样子了。”
当时根本顾不上继续听后来的演奏。我们联系上凛子后立刻跑到后台,可是老师很快被她母亲开车带回家去,都没能见上一面。
这边还惦记着会不会又住院了,结果终于接到联络一看,发现她舒服地洗过澡还穿着睡衣捉弄人,这不让人火大?
“只不过是累了。练习特别卖力,而且顺序还紧跟在凛子后面呀,紧张得不行。放心吧,比赛这种事我再也不参加了。”
“……不是,又没必要和我保证……我听了也只能说保重身体。”
由于看到了她对比赛那种难以理解的热情,我就更是只能含糊其辞。
“然后呢,这个时间打电话,是因为必须给比赛画上句号。”
“画句号是什么意思?”
“要让Musao你来决定胜负。”
闻此,我忍不住挺起身子,结果膝盖撞上桌子,立着的手机也倒下了。我慌忙重新立起手机把脸凑近。
“说什么呢,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