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紧贴在水泥缝隙间繁茂生长的草丛里开出蓝色的小花。诗月毫不害怕地伸手将其全都拔了出来。
“诶,这个?要拿来用?不是杂草吗?”
“无论长在哪里,花一样是花。”
诗月的笑容深深刻进我的胸口。
百合坂家是座远超出我想象的豪宅。穿过造型闲寂的大门,便看到铺着砾石的宽敞庭院。院子里有精心修剪的繁茂树丛,砾石上一块块间断的踏脚石通向正屋的玄关。光是左手边另建的屋子,规模也相当于普通人能想象的那种带庭院的独栋住宅,至于正屋的大小,环视一遍还是很难估计。
尽管心里发怵,我还是跟在诗月背后穿过院子。
在玄关侧面,有名满头白发的男性正在保养铲子。
“哦哦,大小姐您回来了。”
他身上穿戴长靴、劳动手套和工作服,估计是园艺师吧。
“我回来了,城岛先生。”诗月道。“母亲回来了吗?”
“刚回来不久。”
她母亲在家吗,我开始紧张了。园艺师朝我看过来,默默行礼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玄关处的三合土地面宽敞得要命,我脱下鞋,踏上木质地板。
不愧是花道家的住宅,玄关两侧自不必说,走廊途中也摆着陈列架,上面放有花盆,每一盆作品都很有品味,让人心情平静。跟在诗月背后走着,感觉心中的紧张也慢慢缓解。
可是在走廊里不知第几次转弯时,与迎面走来的和服女性不期而遇,我心里的紧张感再次达到顶点。
是诗月的母亲,过去我曾见过她一面。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她没有扎起头发,相比上次显得年轻很多,容貌中能看出几分诗月的影子。
“母亲。”
诗月的声音也略有些僵硬。
“我回来了。抱歉,突然招待真琴同学来家里。”
诗月的母亲严厉地向我看过来。讲评弟子的作品时,她一定也是这副眼神吧。
“请慢慢坐,不必拘谨。”
她殷勤地说着低头。
“打,打扰了。”
我只能愣愣地回应一声。
接着,她注意到诗月手里的花束。
“我想给真琴同学看看自己插花。”
听了诗月的话,她母亲轻轻点头。
“切记要拿出不给本流派丢脸的作品。”
母亲对女儿说的竟是这种话。比起母女关系更重要的是师徒——看来这说法毫不夸张。
“用菖蒲号房间吧。”
说完,她朝我们来的方向走去。
我被带到一间十二叠大小的日式房间,午后的阳光透过拉门深深打进屋内,造型朴素的凹间空荡荡的,估计之后会摆上插花。
诗月在地上铺开一张大垫子,摆开插花材料、剪刀、水桶、插花容器等等,然后挺直后背摆正坐姿,两手放在地板上低头致意。
“那么,请多指教。”
“诶?……啊,唔,嗯。请多指教。”
不知道该待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看。感觉待在正面的话诗月不好动手,于是我退到隔扇旁坐下。
一时间,诗月只是定睛看着铺开的插花材料,一动不动,静谧的姿态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她在做什么。虽然完全不懂花道,但一切创作活动中,在身体行动起来之前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阶段。这是在构思。
不久后,诗月忽然浮起身子,姿势变成半蹲,将花插放在盆底,静静注水。她拿起带白花的大束枝叶,挑出细枝剪掉,用柔和的动作掰弯,理成曲线立在花插上。
接着,是正中间的花冠带着淡淡红色的黄水仙沿花枝而立。最后,群生的阿拉伯婆婆纳被她散放在水边,从容器边缘稍稍探出头来。
每个步骤的举止都婀娜优美,没有哪里让人感觉像事务性的程序。我甚至觉得听见了铃声。
整体的调整结束后,诗月呼出一口气,恢复端正的坐姿,这时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也一直在屏住呼吸。
“感谢您的欣赏。”
诗月深深行过一礼,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
“今天买到了枝势非常好的荚蒾,所以主题是‘呼唤春天’。而且阿拉伯婆婆纳也是早春时开花。怎么样呢?”
我没能立刻意识到她是在问我。
“……真琴同学?”
“诶?啊,啊啊,嗯。……呃,非常——”
说到这儿,我怎么也想不出接下来的话。
细枝从广口盆描着柔和的螺旋伸向空中,纯白剔透的花朵一团接一团在弓着腰的叶子上浮现,仿佛由还没化完的冬雪变化而成。带颜色的水仙共有三朵,一朵仰头探寻阳光,一朵忧郁地低头,还有一朵留恋地回首。阿拉伯婆婆纳惹人怜爱的蓝色想要从水面站起,充满朝气。
呼唤春天的声音,我的确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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