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1 触及水底的丝线

emsp;“……啥?”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Mu——村濑真琴Murase Makoto先生对吧?”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用力咬住开头“Mu”那个音。

  “正式活动时是穿女装吧,不久前的舞台上也是那样。打扮成男的就是说还没认真进入乐手模式吗。”

  她是从哪儿得出这种歪理?

  “唔,有道理。”

  “有才怪了啊凛子!你怎么同意了!”

  听到凛子莫名其妙地帮腔,志贺崎伽耶也一脸认同。

  “觉得我不过是演出的外援,所以没太当回事是吧。好啊,接下来就让您改变看法。”

  我是真的,一丁点都没搞懂现在的情况。演出的外援?她到底在说什么?

  “是啊是啊别的先放在一边来演一下吧,难得乐队的各位都来了。”

  玉村经理忽然插到我们中间说道,语气热情得过头。

  “乐手之间果然还要用声音交流!哎呀伽耶的水平可是非常高,噗喏的曲子全都会弹呢。各位的乐器——哦哦没带是吧,实在抱歉了只能用这边备用的将就一下,东西本身都不错,而且调好了。”

  经理起劲地说个不停,而且连吉他音箱都开始亲自调整。朱音戳了戳我的肩膀。

  “小真琴,怎么回事?好像我们拜托他找外援的乐手一样?”

  “不不我也完全搞不懂。”

  感觉能让事态收场的只有柿崎先生,于是我朝他看去,却发现他也一脸错愕地盯着经理,好像在说“这事我完全没听说啊?”。不行了,简直是一团乱麻。

  这时,志贺崎伽耶再次从琴架上拿起自己的贝斯,把背带挂在肩膀上。

  她用力拧开音箱的旋钮,屋子里便充满令人窒息的噪音。

  事后回想起来,这一天的事情或许正因为她是贝斯手才会发生。我曾听过一位著名的贝斯手说:贝斯是弹奏旋律的乐器,但本质上是打击乐器。

  那纤瘦的琴体中同时具备吉他和鼓的能力,可以独自奏出音符与节拍——也就是勾勒乐曲的轮廓。

  所以仅仅一个小节,我就听得入神。

  我立刻知道了是哪一首——我们总是放在最前面演的快节奏曲子。明明贝斯行进和我弹的时候完全不同,但我还是听出来了,甚至能听到踩镲交织着复杂的强弱变化在疾驰。

  或许正因为如此,最先动起来的是诗月。她绕到鼓后面的鼓凳上坐下,拿起放在军鼓上的鼓棒。现实中的声音与假想中已经开始奔跑的节拍准确重合。接着,朱音满脸好奇地走近吉他琴架,背上背带。清爽感十足的清音扫弦与贝斯行进完美贴合。最后是凛子,她一脸无奈又嫌麻烦地走向钢琴,却一口气弹起充满张力的滑音,挑战似地冲进合奏之中。

  朱音将歌声投向话筒。

  我独自一人在声音的奔流中呆立不动,眼神无法离开志贺崎伽耶在奶油色琴体上飞舞的细瘦手指。那动作太过优雅,引人入迷,让我没能立刻注意到她手中乐器的特殊之处。

  但耳朵比眼睛更早发现奇怪的地方。进入副歌时,以前从未在我的世界中出现的乐句自地底涌起,将我拖进黑暗,沉入群星密集到让人无法呼吸的辽阔夜空。为什么能下潜到这么深?

  然后我终于发现。

  是五弦贝斯。

  在普通贝斯的最低音E弦下面,还绷着一根更粗的琴弦。她的手指正在那根弦的表面柔和地拨动,仿佛抚摸猫的喉咙,可铺在合奏下的低音却像玻璃的湖面般坚实。

  我从来不知道,凛子的钢琴声竟能烤焦那么高的天空;诗月踩下的底鼓声竟能如此猛烈地剜入大地;朱音的歌声竟能如此有力地将世界一分为二。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的歌声竟会如此遥远。

  结尾的和声仿佛舍不得散去般久久萦绕,最后被朱音挥起的胳膊斩断。四名少女互相看了看被汗水打湿的脸。我被耳边残留的余韵挤到墙边,无力地靠了上去。

  “……五弦真棒呀!到高潮部分能降到C#呢,在那个地方随着低音一步步下潜,唱起来实在痛快。”

  朱音大口喘着气说道。没错,五弦贝斯能发出比四弦更低的声音,所以乐句的幅度也大大提高。这是我的乐器无法跨越的物理性屏障。

  “这首歌是用五弦呀,第一次听的时候就想过了。”伽耶说着点头。

  “PNO的其他歌都是用四弦更好。还要演下一首歌,我换一下。”

  “是根据不同的歌来换啊。”诗月在鼓后面说道。“果然五弦不方便slap是吧。刚才的曲子律动感强倒还好,换成更摇摆的曲子就不好办了。”

  “没错!就是这样,五弦和四弦完全是两种乐器,必须制音的位置更多,能弹的乐句也不一样。”

  伽耶回答时语气仍然带刺,但也透出些许欣喜。

  “虽然相当不错,但还是更希望弹的时候能减掉低音部,挪到中音部上。声音比村濑君弹的更粗,而且和钢琴的左手有冲突。”

  凛子也加入对话。接着四个人兴致勃勃地交换意见,然后回到各自的位置。玉村经理就像望着自家孩子参加运动会一样,微笑着不住地点头。

  向经理询问情况的想法已经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始终无力地靠在墙上,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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