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哎,我们在下面边玩边等吧。”禄朗先生说着拍拍我肩膀。
我满怀不安,看着诗月蹦蹦跳跳地走向厨房,然后被禄朗先生带到地下的演出场地。
这儿的音响设备也很完备,禄朗先生给我听了各种爵士唱片。内容主要以钢琴为中心,是为了照顾我特地选的曲子吧。把各年代的钢琴家统统放过一遍之后,最后又回到巴德·鲍威尔上来。
“怎么样,明白巴德厉害在哪儿了吗?说实话就行。”
禄朗先生笑吟吟地抿着苏格兰威士忌说道。
“呃,好的。……老实说,不是很明白。感觉确实是正宗的爵士,但要说厉害,塞隆尼斯·孟克更厉害吧。”
我从摆在桌上的唱片中找到一张指着说道。封面上是个戴墨镜的黑人,严肃的脸有些细长。禄朗先生点点头。
“因为孟克厉害的地方很好懂啊。超乎常理,谁也跟不上,所以到最后几乎都是钢琴独奏。”
玻璃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
“而巴德厉害的地方,光听是听不出回来的。外行常这么说:这就是所谓的爵士钢琴嘛,和其他爵士钢琴家听着一样嘛。估计你也是这个感觉,对吧。”
“呃,那个……是的……对不起,太外行了。”
“不,这样就行,你的耳朵没问题。”
禄朗先生把玻璃杯放在桌上转过头去,朝背后静悄悄伫立在舞台上的三角钢琴瞄了一眼。
“不过,想法反了。”
“反了?”
“不是巴德和其他人弹得一样。而是其他钢琴家全都是像巴德那样弹的。”
一时间,我没能理解禄朗先生说的内容有多么不得了。见我一脸呆愣,禄朗先生的眼神回到钢琴上继续说:
“你意识里那种‘有爵士味的钢琴’,是巴德开创的啊。估计大家听过后纷纷被折服,感到羡慕,然后去模仿。我也好想生在那个时代。”
我说不出话来,于是也朝钢琴看去。漆黑浑浊的侧面上,像香烟的烟雾一样细细映出我和老人的身影,而吸顶风扇的影子带着困倦的节奏不停旋转,将我们的身影上部拦腰截断。
门口传来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久等了!”
是诗月。她手里的大托盘上满是冒着热气的盘子。
摆在桌上的每一道菜卖相都很好,看着就觉得好吃。
“诶,这些是诗月做的?不是不会做饭——”
“因为我修行过了!”
“就是把藤村女士预先做好的菜热了一下吧。”
禄朗先生立刻插嘴说道。藤村女士,说的好像是保姆的名字,禄朗先生在他茨城的住宅已经雇用了很久。就是说特地让她也来过这里。
“祖父大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戳穿啊!”
诗月眼泪汪汪地说道。
“想糊弄人就多用点心。沙拉酱和牛肉的酱料都被你弄反了。”
“啊……”
诗月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我慌忙开口:
“没事的,味道差不多,这样也很好吃。”
“……不,相同的成分只有酱油和洋葱泥。沙拉酱里面的醋是用红酒和苹果做的,还有紫苏和罗勒增添香味,不太适合肉;而牛肉酱料里面牛至的香气太浓,还加了一点蜂蜜,感觉不适合用在沙拉上。”
“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却不会做饭啊!?”
豪华的晚饭让我这个吃饭没那么挑剔的人非常享受。禄朗先生一直在喝酒,没怎么吃东西,诗月的饭量也非常小,结果负担基本都落到了我的胃上。饭后休息时,禄朗先生朝诗月问道:
“敏夫和美树子夫人也挺担心的吧,你都一周没回家了。”
估计是诗月父母的名字。
“叫我回去的邮件发来了好几封,但我觉得不是担心。父亲只不过觉得拉拢我对离婚仲裁有利,母亲脑子里只有花道,单纯是看我最近没练习心里不痛快。”
诗月一脸淡然地说道,反而是我开始不安。我完全是外人,这事不该听吧?
“唔。敏夫喜欢沾花惹草是遗传了我啊,美树子夫人也不容易。要说给孩子添麻烦,我干得过分多了,没资格生敏夫的气。”
总觉得这事让人笑不出来,可不只禄朗先生,诗月也哧哧地笑了。
“可是,现在的生活可没法一直持续下去。”
“啊……是……是啊。”
诗月垂下视线,朝咖啡杯看去。
“一直依赖祖父大人——是不行的呀。”
“不是说嫌你麻烦。不过老是让藤村女士跑那么远过来也不太好。”
“是啊……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
“要是可以,我也想一直和你住在一起,但今后的事情说不准,没法保证啊。”
“是、是啊,祖父大人也有自己的安排……”
诗月抱着头发起愁来。禄朗先生长叹一口气,然后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