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不惧怕未来的人们让那种靠电力渲染的崭新声音超速运转,将其扭曲、捣碎、扩张、摇晃、延展。有谁能预料呢?就如同电灯夺走全世界的夜晚,又或是飞机将全世界的天空变成战场一样,电吉他将音乐的宇宙压缩到乐手一个人的掌心,又释放到另一个宇宙。
如果没有这件乐器,再加上没有朱音这名乐手,我根本就不会有与普罗科菲耶夫正面对决的勇气。
壮丽的华彩乐段过后,谐谑曲的乱流开始了。至今保持沉默的诗月将沉积的能量全部注入节拍。听到几乎要将什么普罗科菲耶夫敲烂般充满凶暴意志的嗵鼓连击,凛子弹出更加激烈却又准确无比的经过句予以回应。
竞奏曲。
不是以“协”字开头那种体贴的演奏。我拼命粘合彼此削磨愈发高昂的凛子和诗月,用自己的声音填补裂伤。哪怕只有一瞬间跟不上律动,演奏便会在空中分解四散,所以绝不能放开手,是我因为自己的任性把大家带到这里来的。
终章的风暴来了。
朱音的吉他也已经不再和凛子对话,而是让所有声音变得尖锐,冲进战场。有谁抓什么人的声音,将其咬碎,踩在脚下借此上升,那道轨迹又被另外的什么人抓住当做踏步台,升得更高——
如此无限重复到最后,我们眼前出现了任何人都不曾见过的光景。叮叮镲缭绕的余音已经不知是化作清晨燃烧的云朵,还是散成映在结冰湖面的雾霭。朱音高高举起捏住拨片的手,用力挥下。
我们的竞奏曲就此断绝。
侧面飞来的骇人噪音向我袭来。身体被声压冲撞,支撑不住Precision Bass的重量。脚下一个趔趄,让我差点摔倒。
我没能立刻意识到那是掌声。
尽管抬起头来亲眼看到,我还是没能立刻相信。
挤满音乐厅的五百人拍着手跳跃,纷纷喊着我们的名字。人群逶迤起伏,散发着热气。
骗人的吧?这可是普罗科菲耶夫啊?这个作曲家完全没有好懂的看点,晦涩、抽象却又感情过剩。更何况这首满是痛处的曲子里同时包含着作为钢琴家的自我彰显和管弦乐作家的自我抑制,简直要让人人格分裂好不好?为什么你们听得这么起劲?单纯是受气氛影响才兴奋的吧?
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丢人。
傻不傻啊。
音乐不就是这样的吗?它不是用来理解的,而是要投身其中,听凭激流冲刷,将内心交给音符摇摆,满溢出无法抑制的情绪。
所以,眼前的这幅光景便是回答了。
我们的普罗科菲耶夫——成功了。
凛子拂开被汗粘在额头的头发,站起身来。欢呼声更加鼎沸。
她走近话筒架,拔下话筒。
“……向大家介绍乐队成员。”
事出突然,我吃了一惊,朝朱音看了一眼,又瞄了一下背后的诗月。我们当然没提前商量,毕竟之前都没和她排练过。
“鼓手,百合坂诗月。”
尽管如此,被叫到名字后诗月还是满脸笑容地秀了一段过门(Fill-In)。回应她的掌声简直像是地面塌陷一般。
“吉他手、主唱,宫藤朱音。”
朱音靠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弹赢得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她真的是为沐浴聚光灯而生的人,一举一动都光彩夺目。
可是,为什么突然开始介绍乐队成员?
我与凛子对上视线。
“贝斯手、乐团首席,村濑真琴。”
啊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尽管难为情,我还是抬起头招手——面朝观众席,更准确来说,是面朝安放在音乐厅最后面的网络直播摄像头。
“这就是我的乐团。”
凛子也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说道。
唯独这个时候,愈发响亮的鼓掌声听起来很遥远。
我只是在LINE上发去了直播的链接,她没在看的可能性更大。但,我期盼她能看。这是那个人的权利,也是义务。因为她毫不顾忌地混淆了女儿和自己的梦想。
“那么接下来,”
凛子的语气忽然完全变了,变成以往作弄我那样——
“请继续欣赏演出的第二部。”
她一脸淡然地说完,把话筒放回话筒架。观众席沸腾了。这家伙——我心想。恐怕朱音和诗月也是同样的心情。明明我们还没和她说协奏曲之后的安排。
当然,我们的确是这个打算。
面对如此情绪高涨的观众,不可能只用一首协奏曲就打发他们回去,不可能只让凛子做主角就完事。随着诗月的鼓棒敲响四声倒计时,我转眼间已经被拖进了熟悉的摇滚节拍。明明不知道要演哪首曲子,凛子却抢先从华丽的滑音开始敲打和弦,朱音大笑着用扫弦较劲,这已经完全成了即兴。面前还有五百个付钱来看演出的观众,真是胡来。看来她们打算在这里一口气抒发超过半个月没能一同排练带来的积郁。
我用极力克制的贝斯行进指明曲子的去向。原本为所欲为的三人一瞬间统一步调,朝那个方向奔去,那模样实在让人火大,又显得好笑。
这——便是我的乐团。
*
对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