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华园老师那边得到一个情报,我们高中还有一个跟朱音来自同一所国中的学生。
「在意的话就去打听一下?」
老师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很明显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尽管有点不甘心照着做,但我还是在午休时到一班去了。
姓森下的那位女同学看起来性格活泼,有一头天然卷发和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从挂在桌子旁边的球拍袋来看,应该是网球社员。
「你说想知道宫藤同学的事情,为什么?」森下同学有点不解地问道。宫藤是朱音的姓吗?
「那个,你知道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好像是呢。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有看到她。可是她完全没有来学校吧?又拒绝上学了吧。」
「啊、嗯。她在国中的时候好像也是拒绝上学。」
我一边附和,一边在脑海中琢磨着借口。
「因为我被交付了要劝说她差不多该到学校来的职责。那个,宫藤同学好像跟教音乐的华园老师认识。本来应该是老师的职责,却被推到我身上。」
「嘿~真辛苦呢。」
虽然是彻头彻尾的谎话,不过对方好像轻易地就相信了。也就是说华园老师把我当成工具人使唤这件事相当出名。让我心情变得很复杂。
「嗯,可是……」森下同学环视整间教室。班上的同学们都以怀疑的眼神看着这边。森下同学指着教室的门口,快步朝走廊走了过去。意思是不适合在这边讲吗?我也急忙跟上。
在楼梯间,森下同学对我说了一点关于宫藤朱音的事情。
「我跟她并不是很熟,所以知道的不是很多就是了。」她在这么说明后清了清嗓子。「说是拒绝上学,不过到二年级的中途为止,还是有好好地到学校来喔。虽然因为经常翘课的关系,常常被叫到校长室就是了。每周都会去上的只有音乐课而已。因为钢琴弹得特别好,被老师指派负责伴奏,结果曲子被她擅自改编得非常夸张,总之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
跟我想像中差不多的国中时代,让我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从一年级的时候,就被前辈邀请参加乐团在文化祭上演出。气氛被炒得非常热烈,不过在那之后好像跟前辈们吵了一架,乐团就解散了。虽然因为很受欢迎,大家都希望他们第二年也能参加……」
森下同学的表情变得阴暗。
「后来她好像有跟同学年的人组过乐团,不过我不清楚详情。好像成员一直在更换。我的朋友里也有一个在玩吉他的,她好像跟宫藤同学搭档过一次,后来说是练习太辛苦就放弃了。」
由于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沉重,我插嘴问道。
「……她有参加二年级的文化祭吗?」
森下同学摇了摇头。
「从第二学期开始,宫藤同学就没有到学校来了。结果不管跟谁组乐团都待不久的样子。据说常常引发麻烦,大概是个问题儿童吧。」
我含糊地向森下同学道谢,从那里离开。
走在连通走廊上的我,一句一句地回想森下同学说的话。问题儿童吗?真是方便的字眼。用来把问题装进袋子、贴上标签,让垃圾车载到某个不知名的场所处理掉的字眼。用来让人移开视线、疏远,然后随着时间遗忘的字眼。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因为大家光是要处理自己面对的问题,就已经用尽心力了。
为什么我不会那么做呢?
跟朱音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在录音室见过面、讲过几句话而已的陌生人。直到刚才为止,我就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宫藤朱音这个人,在现在这个瞬间被消除掉,我的日常生活在明天还有后天,都会一如往常地继续下去吧。
可是,音乐和记忆会保留下来。
在那天夜里听到的,连被稀释了多少倍都不知道的朱音的演奏──即使如此依然没有失去魅力的音乐,仍旧在我的耳中回荡。然后贪婪又心胸狭隘的我在往后的日子里,恐怕会一天到晚妄想着再也不可能听到的,朱音百分之百的实力。无法达成的空虚期待,会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地越飞越高。
那样的日子──也太苦涩了。
这个时期的我,开始在音乐准备室吃午餐。那里有开水可以泡泡面,还可以进行被华园老师硬塞过来的编曲作业,非常方便。
午休时老师不会在准备室。大概是到外面用餐了吧。也多亏这样,让我可以安静地集中精神来写谱或思考事情──不料最近连凛子还有诗月,也开始带着便当过来了。
「村濑同学应该连朋友都没有,要是放着你一个人不管的话,说不定会因为太寂寞被午饭噎住而死掉也说不定。」凛子表示。
「真琴同学,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会把吸尘器插进你的喉咙把饭吸出来的,请放心!」诗月表示。想要我放心的话,拜托让我独处。
想要一个人安静沉思的计画被破坏掉的我,只好把刚刚从森下同学那边听到的事情,也说给她们听。毕竟她们也撞见了之前朱音与人争执的场面。无论如何都会成为话题。
「为了调查那个人的事情,你还特地东奔西走啊?」诗月脸色苍白地这么说。是值得那么震惊的事吗?「真琴同学总是这样,只要看到女孩子遇到困扰,不管是谁都想出手。」
「不是对谁都这样。」凛子冷淡地指谪。「比较一下我和你,还有那个女孩。很明显是以一定的标准来选择对象。」
「啊、的确如此……」诗月伸手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然后立刻挑起眉毛。「这样问题更大!竟然只要长得漂亮,就算对不是很熟的人也会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