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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下来的我,只能傻傻地抱着吉他站在原地。
演奏应该很顺利才对──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是说一定能够让状况有所改变就是了。是我太过期待了吗?
我瘫坐在地上把吉他放下,用布细心地擦拭琴弦之后收进琴袋。
仓库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以为是诗月回来了的我转过头,看到的却是凛子大步走了进来。她怒气冲冲地环视整个仓库后说道。
「百合坂同学呢?」
「……她回去了……你在生什么气啊?演奏得不好吗?」
「很完美。激烈到我都快窒息了。」
「那不是很好吗?」
「不好。原本预定在这之后,我要好好地训斥她一顿。」
「训斥……你打算说什么?」
「明明这么喜欢音乐,却因为无聊的个人因素勉强自己放弃,实在太愚蠢了。」
你自己就是这样,还好意思这么说啊?
「没办法,只好让村濑同学代替她被训斥了。」
「怎么了?」
「吉他虽然弹得还算不错,但歌声完全听不见。你有认真在唱吗?」
「你那边不可能听得见吧!」在超大音量的爵士鼓跟吉他旁边,连支麦克风都没有唉?隔着一个房间还能听见的话,就是灵异现象了。
「意思是你唱给百合坂同学听,却不肯唱给我听吗?」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想听的话,好啊,我马上在这里唱?只用一把吉他自弹自唱也可以接受的话。」
凛子的表情扭曲了。那表情难看到,有如在把东西吃完之后的盘底,发现小强时一样。
「不必了。太恶心。竟然想在女人面前弹唱《Creep》,你是认真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啊?给女人的礼物中从最差劲的算起,大概是第五名丢脸的。」
也对,毕竟是那样的歌词,我也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但是能不能换个表达方式?
「……作为参考,可以告诉我前四名是什么吗?」
「第四名是『改变我人生的电影一览表』;第三名是密密麻麻印满了『我喜欢你的一百个地方』的订做马克杯;第二名是……」
「不好意思我已经受不了了!是我不好不该问这问题!」
*
在下一周上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就是摆放在鞋柜正面的插花。在看见那盆花的瞬间,我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没有玻璃柜。在铺着白布的台座上放着一个大花盆,白桦枝被大胆地绑成一束立于盆中,杜鹃花的鲜红在其周围跃动。虽然应该是规模大到实在装不进去,所以才把玻璃柜拿掉,不过却给人一种宛如花与枝枒的生命力,强悍到从内侧把玻璃柜撑破一样的印象。尽管如此却完全没有粗俗的感觉。有如在遥远的行星上,不为人知的茂密森林──就是这样的作品。
枝枒的形状太过大胆,连放在旁边的制作者名牌都几乎被遮住,只看得到最后一个「月」字。不过嘛,也不必特地去确认了。
我故意在插花前放慢速度通过,然后走向楼梯。说不定花与树枝会趁我把视线移开的时候生长的妄想,占据着脑海,让我不断回头确认。灰白与鲜红的对比一直残留在视网膜上。
放学后,我正在乐器仓库保养吉他扩大器时,门被猛然打开。
「打扰了!」
精神焕发地走进仓库的是诗月。
除了书包以外她还提着一个布制的手提袋,看得到里面除了鼓棒以外还装着鼓槌与鼓刷。都是爵士鼓各种特殊奏法会用到的道具。
「我不客气地来妨碍两位放学后的宝贵时间了!」
「……哈啊。」
愿意再来这里我很高兴就是了。
「已经说过好几次,我跟凛子没有每天在一起做什么,她没来的时候还比较多。」
「那么今天就只有我跟真琴同学两个人而已呢,那样的话正好!」
(插图011)
当我想问是什么事情正好的时候,从墙壁的另一头传来钢琴声。
那段极强的连续八度音,清楚到完全不像中间隔着一间音乐准备室。萧邦的送葬奏鸣曲最终乐章。是凛子……那家伙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的疑问被旁边砸过来的爵士鼓声打消了。诗月像是在跟凛子较劲一样开始打鼓。被凶暴又完美的合奏夹在中间的我,感觉自己快被辗碎了。不管怎么看碍事的都是我。
没办法,我蹑手蹑脚地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仓库。既没有吉他与麦克风,也没有演奏技术。根本无法对抗。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怪胎(Creep),还是回家吧。在昏暗的房间里作曲,练到手指渗血,仰望着在高空飞舞的天使们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羽化成蝶飞到一样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