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缸里罩上木桶,从上面冲水的那个。
好像下大雨一样,我们玩得开心呢。
虽然后来被妈妈骂得很惨(笑)。
也玩了很多游戏呢。
我最喜欢赛车的游戏吧。
因为别的游戏我都赢不了。
和葛格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我最开心了。
每一个都是开心的回忆,可是也有小小难过的事呢。
葛格,你记得吗?公园池塘里花嘴鸭的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孵出来,我们每天都去看,可是却被人打破了。
好过分喔,打破的话,就不会恢复原状了。
我们也一样吗?
家人也是,一旦破裂的话,就不能恢复原状了吗?
那种事』
信在这里突然结束了。
并非写到一半放弃,大概是想握笔也已经握不住了吧?
泪痕干掉变得凹凸的信纸纸面,强烈地述说出妹妹的心情。
步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呢?一想到这里,我紧闭的眼皮底下也无止境地热泪盈眶。
无可奈何地感到揪心,不过另一方面,我在内心深处感到放心了。
我一直很害怕。步实是不是怨恨我?不理会求救讯号,抛弃她的冷血哥哥,她是不是憎恨着我死去的?
可是,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也许这封信,不过是一时感伤写下的。
即使如此,在纸上留下水渍溶入墨水的泪滴,我想相信这泪滴的重量。
有个词语叫做,触底。
或者也叫做触底体验。这个词语是指,依赖某个东西,或是以前自我放纵的人,因为某个事件重新审视自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对我来说,这一瞬间正是如此。
没写完的信上有很多讯息,作为再一次振作起来的底部,变成了我的基础。
我并没有发现坚定的生存意义。只是,「不能再这样下去」。
没有高举理想,也没有制定目标,「不能再这样下去」──只是一心想着这件事,我不顾前后地让身体动起来。
看到店头的招聘海报,我跑去便利商店打工。人手不够的现场很适合忘我地工作,我不辞劳苦工作三百六十五天。
也许在旁人眼中我很勤奋,最后出乎意料地升为正职。现在身为负责人有自己的店,算是不错的身分。
在这个业界开始工作后,尤其是当上店长之后,我频繁地得到「好人」的评价。
不谴责失败的宽大态度,对于商量私事也抽出时间陪伴,很会照顾他人,这些获得了员工的信任。
受到称赞并不会觉得不高兴。可是,无论如何都伴随着负疚的心情,是因为我自觉自己的这个部分,不过是从对于过去的内疚所产生的。
我并不是足以受到周遭人们抬举,宽厚博爱的善人。
实际上的我,始终无法忘怀过去的过错,我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胆小鬼。
既然如此──
如果大家把这种混充赎罪的宽容称作好人,那我不想当什么好人。
我想成为不圆滑、利己的、狡猾的人。
我想当把自私自利的价值观满不在乎地强加在别人身上,傲慢的愚者。
假如借由失去才会醒悟,那我不要失去任何事物,一直没有醒悟还比较好。
现在回想起来,步实是否面临到某些与生俱来的问题?
不擅于处理人际关系,和出众的艺术才能,都起因于那个问题吗?
从书上和网路上学得一点皮毛,只有一点知识的我这个门外汉,现在了解到不能依外行人的判断片面认定。
即便如此,正因总是待在她身边的立场,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出一点。
步实──无法成为「普通人」。
做不到别人理所当然做得到的事,即使努力也无法达到平均水准,她就是这样的孩子。
假如不是能力与个性的问题,而是根源于天生的缺陷,当事人有什么过错呢?
那一定──不,绝对不是「不够努力」这句话就可以结束的问题。
推到她身上就结束,这样迅速的解决,绝对是错的。
「责任自负」──随便使用的一句话,现在令我吓得发抖。
那时候步实哭诉想要休学,当成大道理刺出的「责任自负」这把言语之刃,实在刺得太深太重了。
那是真正断绝生机的致命刺杀。
事到如今才后悔,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即使明白这点,我依然忍不住要后悔。
自责的念头从来也没有消退,明确的悔恨化为话语,现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