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医务室。
确认卡洛姆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远方之后,伊芙莉亚重新转向我。
「如果受刑人们借由把各种不满发泄在自动劳工身上可以减少人类之间的纷争,那就没问题了──典狱长似乎是这么认为。不过我也觉得那样确实很有效果。」
所以到头来也不晓得狱方有没有认真调查,最终不了了之了。
「虽然研究室的各位有为我抗议,说怎么可以对我们家的产品乱搞之类的。对我来说,光是这样就很足够了。」
产品吗──那种抗议其实听起来也像是无视人权的感觉。虽然前提是自动劳工们的人权有被认同就是了啦。
「你脸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是呀。」
仔细一看,她的左手臂也有留下残忍的伤痕。
「没有目击者吗?」
「当时周遭很暗,而且只发生在一瞬间。我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搬进研究室了。」
「这样啊。」
「你在意的事情真奇怪呢。」
「呃不,这该说是习惯嘛,有点像是职业病了。」
「职业病?请问你在凡间是做什么工作?」
「什么凡间……呃,侦探啦。」
「原来是侦探先生!好杰出的工作!那么杰出的人为什么会跑进监狱来呀!」
「咦?这个嘛,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讲出为了这种状况而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笨呀!你真的好笨!居然这样糟蹋人生!」
「咦……啊,是。对不起,我有反省了。」
「请问你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被扔进来的啦!」
「呃~…………那个~……内裤小偷惯犯……」
「连续偷窃人家的内裤?那还真是低级呢。」
的确,光是在「内裤小偷」后面加上「惯犯」这个词,为什么听起来就会如此没有出息?
「请问你总不会连我都盯上了吧?先跟你说清楚喔,我在身体构造上并不需要穿什么内裤。真可惜啰!」
「那应该是好消息吧。」
「嗯?」
「没事,当我没讲。」
「请你打消邪念,乖乖回归社会吧。」
「是,我会认真度过刑期的……」
「就是这份精神。我打从心底为你加油喔。虽然要先假设我有所谓的心就是了。」
后来对于我这项虚构的罪状,伊芙莉亚非常热心地为我消解苦恼起来。
不过这种事就先摆到一旁吧──
「话说回来……刚才说过你在研究室接受修理时有换过零件,可是留下伤痕的脸颊和手臂没有一起换掉吗?」
我提出这样很单纯的疑问。
「那是因为修理的时候,我说希望能够留下一部分原本的零件。」
「为什么?」
「疯狗先……不对,新人先生,你这就不懂啰~我们这些机器人对于自己的身体也是会产生依恋的。虽然人类可能会觉得机器人的零件爱怎么换都可以啦。」
「是喔,原来是这样。」
「构成自我的要素究竟是什么?灵魂?精神?肉体?假如是肉体,那么失去当中百分之多少的部分就不再是自己了?请问你有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呢?」
伊芙莉亚既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变得过于严肃,态度很干脆地如此说道。
「你好厉害。我都没想过这种事情。」
「很抱歉讲起这么复杂的话题。总之关于我的小脸蛋,现在决定不要替换而是申请重涂树脂了。不过符合我规格的材料似乎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送到,所以他们要我在那之前暂时忍耐一下。」
原来自动劳工也会对什么东西感到讲究或产生执着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我原本误会他们都是彻头彻尾基于合理计算下思考行动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果然不太好。
「这么说来,你刚才提过人类会拿自动劳工来发泄不满──」
由于疑问获得消解,于是我试着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
「但似乎也有不是那样的例子。」
说是换了话题,但这次不是闲聊了。
「你知道一个叫多妮雅的女孩吗?」
对我来说这才是正题。
「咦?新人先生,你知道多妮雅的事情?」
伊芙莉亚顿时惊讶。这反应就是给我的答案了。
「呃,只是传闻啦,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那起事件。」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一桩大事件。毕竟也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所以我遭人攻击的事情才几乎没有被拿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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