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窥探着阿望前辈的瞳孔——然后,我说道。
「“把天女馆烧掉”——这是阿望安尊告诉世人的最后一句话对吧。听到这里,你父亲就去喊医生了。可是剩下的后半句就只有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你听到了,那句话是——“和幸惠在那边继续表演《吉祥天女》”」
阿望前辈瞬身颤抖着。
「是啊!因为他们都只听到了那句话的前半部分,就以为爷爷败给了绝望。可其实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冲绳有一种叫做“纸钱”的冥币文化,把那些做成了钱币模样的纸张烧掉,化作尘烟之后,就能送到彼岸逝去的亲人手中。我奶奶就是冲绳人。所以爷爷才说要把天女馆给烧掉,在那边表演《吉祥天女》。他对奶奶和戏剧就是如此发自内心的热爱。而奶奶自杀的原因,其中也是因为声带息肉导致没有办法再继续表演戏剧了,他俩真的很般配」
「原来是这样……」
尽管有些曲折,但事实还是得到了传达。阿望前辈说道。
「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我马上就去写剧本!」
于是,我和阿望前辈七嘴八舌地沉迷在制定作战计划中。和阿望志磨男的才能一起打磨作品——这种体验愉快得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首先,我们把院濑见前辈给吊死,让他的尸体公之于众。当然,这一步是交由梅子前辈进行特效化妆,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尸体,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连接着铁丝,和“威亚”的背带相连接,因此不会真的勒到他。
「可现在是夏天啊?短袖短裤地吊威亚不是很显眼吗?」
「那我们就给他穿上雨衣。至于逻辑矛盾待会儿再去对」
之后,我和阿望前辈进行了不在场证明的确认以及推理合战。
「我通过梅子的特效化妆,伪装成左手受伤的样子,洗脱自己吊起尸体的嫌疑」
我们还顺带着精心构思了不在场证明以及机械装置的使用。而通过智能手表确定死亡时间的法子则是我想出来的。只要通过编辑软件改变一下数字就可以了。
「最后,被逼上绝路的蛭谷就掏出模型枪对准我们,然后放火!这时须贝就会想到“那个疯婆子手上可是假货。可是大家貌似都以为那是真的”」
阿望前辈在构造图上画了一条线。
「我们通过开关门来控制火势,并且诱导须贝去跟我们一起找灭火器扑灭门厅的大火!中途我们就男女分开,女生去大厅把院濑见给放下来。佐村在之后装作单独行动去拿灭火器,实则迂回过来把我们给关起来!」
阿望前辈笔走游龙——
「我们从房间里出去之后,就让疯婆子蛭谷被烧死!当然烧的是人体模型。再让她的那把模型枪掉在旁边。考虑到须贝有可能把手枪给放在了房间里面,所以我们要给他时间去拿。然后等我们走开了之后,须贝就会这样想“好机会!趁着现在把真枪和假枪进行交换吧,那么迄今为止自己杀掉的人就会全都算到那个疯婆子的头上!”而我们就录下这个瞬间,再没收他的手枪——」
决定了大纲之后,接下来就只需要填充细节了。
「真是完美……」
「太完美了……」
我们都痴迷地看着完成后的剧本。
「我感觉佐村那家伙会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即兴表演,我挺不放心的。还有就是,把天女馆烧了真的好吗?」
「没事的。本来就已经准备要拆掉的了。毕竟维修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很多登记在册的物质文化遗产现在也因为承担不起管理维修费用而被陆续拆毁了。其实本来就应该更加早一些把它给烧掉的,因为它原本就是爷爷所建造的梦。破坏它的权利在爷爷手中。作为一份来自黄泉的礼物,就让我们好好地表演一场话剧吧——」
我点了点头。接下来就看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这场危险的赌注了。
11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在演戏,就为了骗我一个人吗!?」
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须贝四处环顾着。他的口中有雨滴飞溅。
「我们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要加入这场戏剧中。我们就是如此地珍视同伴」我朝须贝喊话「须贝,自首吧。发自内心地忏悔你的罪恶,重新做人吧!」
「操!操!我操……!」须贝流下了眼泪。「果然恋爱这事除了风险以外百害而无一利。我居然喜欢上了那个臭婊子……操……为什么……」
「须贝……」
「有一种花叫做“花梨”,我以前把这种花送过给华玲(⊙注19)。你知道那种花的花语是什么吗?是“唯一的爱”。还真他妈的是讽刺啊……不过,反过来说倒也挺准的。因为那个婊子从头到尾就只喜欢过她自己而已」
须贝的语气悲伤得仿佛无以复加。
火焰在不经意间也已经燃烧到了非常猛烈的地步。阿望前辈大喊道。
「火烧得很快!时间快要到极限了!」
「窃一,你也要小心啊」须贝说道。「女人全都是与生俱来的演员」
这时,舞台上的光亮突然间消失了。我听见了惨叫声。须贝在黑暗深处低声呢喃。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在火焰的光芒中,须贝手中短剑的锋芒在顷刻间伴随着他那饱含杀意的脸庞一同出现。如同走马灯一般的过去在我的脑海中回旋。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可是我却要死在这种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