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依然是在那个夜里。
我死在了美里的眼前,她发出了癫狂般的惨叫——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浑身都被冷汗给湿透。
我一边冲澡,一边思考着。“我一想到自己会死之后,未来就迅速地切换回了美里死亡的那条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美里的话语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未来永远都不会停止振动”——
我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假设。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么我就愈发难以信任美里了。
我必须要去验证自己的假设。通过处理掉杀死美里的那把短剑,未来的确短暂地改变了。所以我要再做一次同样的事情。我要找到在美里眼中看到的那把银色手柄的短剑,将其给处理掉……千都世前辈在古董店里好像说过活动室里也有一把短剑。而那把短剑很有可能就是银色的那把。
我关掉花洒,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浴室。
12
戏剧部活动室窗边的那盆天竺葵开出了黄色的花儿。
我在花盆里一通摸索——可是我却找不到钥匙。我很是疑惑。
这时,我察觉到门后面好像有些气息。我拧动门把手,发现压根就没有上锁。
我压抑住心中的恐惧,用湿漉漉的手缓缓地推开了大门——
有人在摸索着活动室右手边的道具置物处。那人尽管背对着我……不过貌似是个男人。他在干什么——?正当我探出身子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门,金属连接处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我被吓了一跳,男人也转过了身。
——那是阿望前辈。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东西,给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是在瞳孔中将我和美里贯穿的银色短剑。阿望前辈低声说道。
「你吓我一跳。怎么了?难得的休息日里跑来活动室干嘛?」
我往自己干渴的喉咙里咽下了一口唾沫。
「……我想着来做一下发声练习。在家里做的话不太敢放开嗓子」
「这样啊」阿望前辈点了点头。「你也渐渐地变成一只虫子了呢」
「虫子——?」卡夫卡的《变形记》在我的脑海中掠过,
「戏剧之虫」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说话倒是说全啊。
「前辈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找东西,看看有没有《三界流转》能用上的道具。新冠又开始流行了,神田川先生哪天会不会撤资了我心里也没底,所以我们自己也得做好打算才行」
「我觉得像他那么热心的人是不会抽身的」
「成年人的情况是非常复杂的。有些时候你只能强忍着眼泪,从自己奋斗终身的事业中放手。但是也有这么一句话——“不要只因一次失败,就放弃你原来决心想达到的目的。”」
「莎士比亚?」
「对,莎士比亚——」阿望前辈咧嘴一笑,他的笑容真的非常帅气。他那件T恤上面的《古利和古拉》也非常的帅气。「你来帮我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辈靠近。因为在那个距离,如果他有那个想法的话,一下就能用短剑把我干掉。
「你看这把短剑……不觉得非常适合用来杀人吗?」
我愣住了——随后,阿望前辈把短剑扔给了我,补充了一句“杀掉雀”。这人说话不说全是真的烦。我松了口气,把短剑拔出了鞘。短剑确实没有开刃。
「我不是很喜欢呢」
我把短剑收回鞘中,扔了回去。阿望前辈虽然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和前辈开始四处寻找道具。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处理掉那把短剑的机会。可是当我翻遍了戏剧部世代的积累之后,我还是产生了一种怀旧的感觉。我找到了一张暗黑舞蹈的照片,不由得笑了出来,可是阿望前辈却满脸认真地说道“这可是艺术”。
「阿望前辈你为什么会投身于戏剧呢?果然是因为爷爷的影响吗?」
厌倦了四处摸索之后,我这样问道。阿望前辈翻找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回答道。
「算是吧……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知道《风姿花传》吗?」
「那是什么?」
「世阿弥写的能剧理论书。这么想来,我爷爷就是根据那本书来教育我的。我从七岁开始学艺,他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而是任由我以一颗孩童的心自由闯荡……于是我就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戏剧——憧憬上了戏剧」
阿望前辈停下了手,眼神变得悠扬了起来,他接着说道。
「我爷爷被我奶奶的演技所深深地折服。可是奶奶突然间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站上过舞台。爷爷总说“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人生其实也是一样的,真正有意义的时间其实只有那么一瞬间,错过了就会永远失去,而时光一逝永不回。爷爷知道,他生命的意义已经随着奶奶的去世,一并失去了」
我停住了自己的手。前辈的话刺痛了我的心。
“错过了就会永远失去,时光一逝永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