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虽然前辈是在笑着,可我却笑不出来。
我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泪水渐渐地、慢慢地从她闪亮的双眸中涌出、滴落,打湿了和服的前襟。
「以森凉美的身份被带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在十分努力。努力变成凉美,努力变成森灵,努力变成学生会会长,努力变成辉夜姬……努力,我一直打算努力的。」
说着,她用力地挠着头。梳理好的发型被抓乱了。不过,为了登台而化的舞台妆却不能出现一丝崩塌,这对我来说,有点过于残酷了。
在我告诉森前辈由她饰演辉夜姬的时候,她的反应……那时的情景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望月前辈的怒吼、考卷的分数,学生会室里一个人吃着便当……这些对于她来说,那一定是一段难以置信的残酷日子吧?仅仅了解原型五岁前的记忆,却要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去饰演原型。
没有一个熟人朋友。仅仅是用“心力交瘁”来形容,应该是远远不足的。
但是,我看错了。
前辈并没有因为扮演替身而痛苦,并没有表现得喘不上气来。
「然而,我只是拖延了一些时日罢了。仅凭现在这样,对凉美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帮助。虽然遇到你之后,我有了一丝丝希望……可不行就是不行呐,复制品的生命是救不了原型的。」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咬紧了牙关。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要这样牺牲自己呢?为什么要竭尽全力,为了原型而不辞劳苦呢?
或许,现在我望着她的眼神中充斥着怜悯,同情……
然而,森前辈竟然也眼神相同地望向了我。仿佛是在照镜子,她的双眸之中,浮现出和我一样的感情。
我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要同情我,为什么要怜悯我呢?
「呐,很奇怪吧?我们……为什么会这么笨呢?」
「……诶?」
她的笑容在索求同意,但我没办法顺利回答出来。
「爱川同学的小分身酱。其实你自己也知道的吧?当你为了原型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扭曲了吧?」
一切为了原型。
我为了素直去登山,去跑马拉松,去跑折返跑。她所有讨厌的事情,觉得麻烦的事,我都无所谓地接了过来。
「凉美不想扮演继母的角色,于是就创造了我。但是很奇怪。既然都已经让我出现了,为什么她还是会跑出家门要去演继母呢?难道是因为我不能挺起胸膛告诉她,交给我就好了吗?」
前辈重复念叨着,奇怪啊,我们,真的好奇怪。
眼皮抽动着,我的后背阵阵发冷。
明明我已经不想追问了,但前辈还是若无其事地念叨着。蜷成一团的背影将出入口恰好堵住,我无路可逃。
「其实,我应该也会讨厌才对。我应该拒绝她才对,说“我也讨厌继母,这应该由长相一样你来扮演才对。”可我并没有那么做,仿佛那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我确信,这也是我必须做的……你应该猜得到吧?」
泣涕如雨的视线,射穿了我的内心。
我觉得,现在这一场糊里糊涂的争执,理由是什么呢?其实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就是一场无可奈何的争吵吧。
但是,素直没有办法向律酱道歉。不能道歉的素直创造了我,接受了拜托的我,理所当然地走向了公民会馆。一边假装没办法道歉的模样,一边向那个比我小的朋友道了歉。
爱川素直不想做的事情,爱川素直不能做的事情,而我能做到的事情——
一点一点地,断断续续地,某些东西发生了改变。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素直和我就存在着决定性的差异。
秋君也是这样的。真田君自五月之后,一次都没有上学。那是因为,真田君依然对上学这件事感到心有余悸吧?
然而,秋君听了原型的愿望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来上学了。或许他的内心也有余悸,但迄今为止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我们从最初——
「如今也是这样。其实最后一次见到凉美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可即便如此,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凉美。为了让凉美活过来,为了凉美,我什么都可以做。」
前辈的笑容有些残酷,又带着一丝决绝,柔肠寸断地说了下去:
「你看,奇怪吧?我们仅仅是在外观上极其精巧地模仿了原型……但心,却被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这……就像是毫无思想的人偶一样。」
一阵剧烈的欢呼声和掌声从体育馆那边传了过来。
那个声音过于明朗,以至于听起来就像是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古怪,扭曲,不正常。
「差不多该回去了。戏剧就要开始了。」
似乎是有些害羞,她的双颊泛红。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大明星。
她猛地一把拉开了门,向我招着手。看到她那副模样,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奇妙而确信的想法。
『竹取物语』的幕布尚未拉开。
而森凉美无法出演的戏剧,眼前的这个复制品,想必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能完美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