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君并没有说拜拜,也没有再见,只是说了一句“先走了”。我目送着他离去。
推着在陌生的场所等得不耐烦的自行车,我也踏上了归途。从银行前面路过的时候,我绽放出笑容,和昨天之前的日子略有不同了。
一直以来,我都想要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十九万八千七百五十元,现在变成了十九万五千三百七十元。拼命去收集的五十日元,绝对没有白费功夫。
为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打扫浴室,叠好洗好的衣服,用吸尘器打扫走廊。
一直担心自己的脚是否可以安稳地落在地面上。担心自己这样飞起来的话,会不会化作气球彻底飞向天空。
或许,那样也不错。
可是,我还想再去动物园。
除了动物园,其他地方我也想要去看一看。
配合着我脚下的速度,自行车咯咯咯地欢笑着,像是在享受着我的欣喜雀跃。
兴奋地推开了家门,穿着睡衣的素直站在玄关里。
「素直?」
我从来不说“我回来了”。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回答我。
像这样站在玄关前来迎接我,素直之前从未做过一次。但我一看素直的神情就知道了,她并不是为了说一句“欢迎回来”才从房间里出来的。看起来似乎是几个小时之前她就一直站在这里了。
好危险啊,素直。要是妈妈他们现在就回来的话就麻烦了。虽然我很想说这句话,但却无法顺利地发出声音。
果然,也说不出我回来了。素直光着脚,俯视着穿着乐福鞋的我。素直的二脚趾头比大指长。当然,我也是。
「逃学了吧?」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
「律酱给家里打电话了。」
素直抢答了我的疑问。
我和真田君都没有去体育馆,所以她有点担心我们怎么样了吧?
重要的后辈。素直的朋友。
「抱歉。」
听到了我的道歉,素直咬紧了下嘴唇。
我无法辨别,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情。
相同的长相。相同的身材,发出的声音也是相同的。
对于Second来说的原型——爱川素直。
「住手吧!」
住手?
什么?
「求求你了,让我过我自己的人生吧。」
素直在说什么?
「把我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别说下去了!」
我打断了那个苦苦恳求的声音。我觉得,不能让她说到最后。
四肢颤巍巍的。嘴唇在颤抖,编织着合适的言语。
「我没有拿走。一件都没有拿走啊。」
从素直那里,我一件东西都没有抢走过。
早中晚三餐、下午三点的点心、从听从医嘱控制脂肪的爸爸手里抢来的炸鸡的味道、在妈妈的怀抱中,被妈妈抱着睡觉的时间。……
因为,我从最初就是一无所有。能从素直手里抢走东西,一件都不曾有过。
和素直是不一样的。我是一无所有的!
「我做了什么?」
「仅仅是存在,就够讨厌了!」
仅仅是存在?
但是,不是素直你叫我出来的吗?不是素直你在驱使我吗?
明明就是如此,素直看着我的眼神却像是看着一只擅自在房间里安家的蟑螂一样。
「明明你只是个复制品!」
像冰冷的铅一样,这句话压在了我的心上。
这句要比撕裂全身还要痛楚的话语……对素直来说不过就是事实罢了。
明明你只是个复制品。明明你只是个复制品。明明你只是个复制品!
我成为不了爱川素直。
这种事,我自己知道。
而素直,她应该也是明白的。
「你赶紧消失吧!」
「素直」
「再也不要出来了!」
「直——」
和往常一样。
我听到了自己绽放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