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全部底牌,正在全力争取参加高中生校级联赛出场资格,这或许也是我们学校建校以来的第一次参赛。在校际比赛的舞台上,人们都说他是会成为超级明星的奇才,周围的人们都对他的未来充满希望。然而——
「你看起来很辛苦。」
因为我有些心慌,所以对他的每一句话反应都有些迟钝。
真田君的手并没有穿过板擦带,而是紧紧地握住黑板擦来回运动着。乍一看之下,他的动作似乎很无序,但在他的操纵下,黑板擦就像在平静地大海中游泳一样,流畅地移动着。
我被那只手的动作吸引,勉勉强强动了动嘴角。
看上去很辛苦就会过来帮忙——
真田君和素直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那种交情。
「可是你很忙吧?」
「现在我没有社团活动了。」
我似乎说错话了,很想让时间倒流,可是,我那是在幻想做不到的事情。
「好了,手,动起来。」
「啊,嗯。」
让停住了的手再次动了起来。从上到下,从上到下。我小心翼翼地往下擦,在第二圈的时候他赶超了我。
我瞟了他一眼。他平静的侧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但是他从和我说话开始,身体的重心一直都放在了左侧。
和我担心的相反,一切都顺利得过于顺利了,不会讲话的扁平黑板渐渐恢复了初生时的美丽。不过,仅限于左侧……被我敷衍了事照料过的右侧,正在用羡慕的眼光斜眼打量着旁边。
最后,我擦去了右侧的角落里爱川素直和男生的名字,写上了明天值班的两个人名字。
像是完成了任务,真田君走下了讲台。我一边用白色的粉笔咔嗒、咔嗒地在黑板上写着名字,一边朝着他高大的背影说道:
「谢、谢谢。」
说出口的声音有点嘶哑。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真田君走出了教室,我又成了一个人。
窗外还很明亮,可以听到运动部练习的声音。在听似很近实则相当远的地方,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是棒球的球棒正中了球心。
我拿着班级日志坐到座位上,从笔袋里拿出了自动铅笔。
喀哒,喀哒,喀哒,反复按了三次,自动铅芯才像是突然想起任务一样露出了面孔。
原则上,备注栏上要写出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向老师和班级报告的内容。但是回顾了一下那上面到现在为止的对话。
有人和班主任玩成语接龙,有人直接画满了图,这也就是说——
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于是我在动脑思考之前,在那里随手写下了第一个文字。
值日的时候,因为我看起来很辛苦,所以真田秋也同学也来帮我擦黑板了。
在素直的记忆里,真田君两天前才回到了学校。
他是擦黑板的达人,托他的福,黑板擦得锃亮。
不过,说真的,我没有让他对我和气的资格。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探望住院时候的他。
写到这里,全部都擦掉了。
◇◇◇
带着用橡皮擦擦拭过的班级日志,我锁上了教室门。
走下楼梯,将日志和钥匙放回老师办公室,然后走到走廊的尽头,就到达了社团活动室。
文艺部的社团活动室很小。据说以前是放置杂物的房间,在未曾谋面的前辈们和学校的交涉下,这里改做了社团活动室。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和作品。因为一到文化祭就要发行的部刊从创刊号到现在全部都保留着。
那上面刊登着他们写的短篇小说和诗歌,专栏。配的插图有动漫风格,也有用水彩认真画出来的植物或是鲜花。每次看到紫阳花和圆滚滚的橘子,都为这是黑白印刷品而感到遗憾。
「啊,前辈。辛~苦~啦~」
「律酱,早啊。」
哗啦一声,我刚一打开门,从房间里就迎来了一声慢悠悠的问候。
广中律子。比我低一届的女孩子。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刘海规规矩矩地遵照校规用黑色的发卡别了起来。没有一颗青春痘的光滑额头,光溜溜地就像一颗剥皮过后的水煮蛋。
看到我坐在对面椅子上,律酱发出了“嘿嘿嘿”的奇怪笑声。
「我一直都在想。你说“早啊”这个很像是职场人士呢。」
「可是要是说“你好”的话,是不是又太流于形式了?说“晚上好”的话,又为时过早。」
「说得也是哈。」
“早啊”是最柔和的。就像用了很多鸡蛋的戚风蛋糕。
“你好”则是稍微凝固了的荷包蛋。蛋清也有点发焦,蛋黄却还有些半熟不熟。
我望着律酱的额头,满脑子都是鸡蛋的事情。
「对了,前辈,请您读一下我的新作。不过刚写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