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独自一人思考、一直呵护至今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一直安于现状,事到如今,我不能摆出当事人的样子擅自介入。
「──你看起来也很累了,今天先这样吧。就算站在这里说话,也只会让你更累而已吧。」
「……咦?」
「对了,小爱莉也还在等著你回家呢。」
「啊,嗯……」
「……那就明天见啰。」
这让我想起小孩纠缠不休时,等待对方反应的表情。我不觉得自己适合那样的行为。我的指尖离开他的衣袖,其触感也随著季节的暖风一同消失了。
他没有再次回头看我。
◇
陌生的房间。不,正确来说我有印象。因为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我低头一看,眼前的桌上摆著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我瞧了瞧里面装著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
那里摆著的,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马克杯。
『我很抱歉,夏川。』
──咦……?
突然,坐在对面的少年向我低头认错。这个没头没脑的道歉让我满脸困惑。看到他那头发根开始渐黑的褐色头发,我有一种怀念的感觉。我对他出现在那个位置丝毫不感到奇怪。
『被拒绝也不怕、愈打愈缠人,一般来说这样的人真的很疯狂吧。』
他在说什么──虽然心中这么想,但他说得一点也没错。确实,被狠狠修理的对象纠缠也很伤脑筋。内容本身非常正确──尽管如此,就算要我老实地表示同意,内心深处也有一种受到压迫般的不舒服感。
(突然说什么──咦?)
我说不出想要回答的话。他看似明白了什么似地直盯著我,而我只能静静地回望著他。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对那样的自己抱持疑问。而且,我觉得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和莫名其妙的对话。
『被拒绝就该闪边去。被揍就该飞出去。被讨厌的话就该识相地不再靠近。正常来说,一般的人际关系应该要是这样才对──所以说,我决定识相点,遵守这种现代人「理所当然」的人际关系守则。我会比之前还要安分,今后还请多指教。』
(那种事,不可能的。)
听见这番话,我不禁一脸愕然。我以为他一本正经地想说些什么……察言观色?这是这个男生一直以来最做不到的事。无论我甩开他多少次,用什么难听的话骂他,他都未曾从我的身边离开。不管说了多少遍都没用,结果他现在是用哪张嘴这么说?
『不要再跟过来了!』
『好啊。』
哪张嘴──
『真、真的不跟过来吗……?』
『咦……?』
…………
(……咦……?)
我感到不太对劲。奇怪……甚至连这种不协调感,以前似乎都曾经历过。这就像以为抓住东西却发现它是水,以为触碰了水却发现摸的是空气,彷佛有什么东西从手指的缝隙间穿过,就是那种期待落空的感觉。
对,我认识#那样的佐城涉#。我曾看过从未想要改变自己的他,却理所当然地自动退出的模样。
从我的身边消失的男生。平时总是在我的身边纠缠不休,但如今就算找遍整间教室,也看不见他的身影;纵使在教室,他也在声音传递不到的远处和其他人说著话。
日积月累之下而产生的焦虑。自我中心,不值得称赞的感情。犹似我的『存在意义』逐渐淡化的错觉。
我多了好几个朋友。也找她们到家里来玩了。纵使如此,无论何时都理所当然地出现在那里的『容身之处』,却有种融化消逝而去的感觉。从手指缝隙间滴落下来的某个东西,与不断获得满足的某个东西形成强烈的反比。
『不是叫我这种恶心又会带来不良影响的家伙别靠近你吗?』
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带著这样的想法,试图和我保持距离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带著这样的想法对我察言观色,掩饰自己的心情了。所以,求求你别带著这样的想法──
『我们已经结束那样的关系了。』
离我而去────
◇
「──……!?」
天刚发白。昏暗的房间,无声的空间。明明才刚睡醒,却丝毫没有睡意。我移动膝盖,耳边传来毛毯摩擦的声音。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颊上,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
「……涉。」
我依稀想起梦里的两件事。从我口中说出名字的他登场了。我渐渐地看不清他的样貌,同时也回想不起来了。真是一场可怕的恶梦。我想不起具体的内容。从脖子到胸口流淌的汗水,足以证明自己在梦中是否感到快乐。
(……笨蛋……)
我很清楚这只是在迁怒。这一定只是受到昨天那件事的影响,因错综复杂的感情而形成的梦罢了。昨晚,胸中郁闷的情感使得我辗转难眠。
我将枕头旁手机的充电线拔下。萤幕突然亮起,使我不禁眯起眼睛。尽管如此,我依旧没有关闭萤幕,我打开手机里和闺密与「他」的三人聊天群组。我正准备往输入文字的地方移动指尖时──才忽地察觉。我已经不是能够毫无理由地对他发牢骚的立场了。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