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目女不会亲自下手,而是会吃掉被宰杀的祭品灵魂。
既然这样,难道我也死了吗?在洋馆踏穿楼梯时就死了?可是,后来我去学校,跟朋友一起玩耍,实在不可能全是幻觉。
不是耳朵,而是皮肤察觉到,紧绷的空气微微震动。感知到幽暗中蠢蠢欲动的气息,全身毛发直竖,我捏着发夹僵住了,不禁祈祷是幻听。但是,从远方传来的声响,毫无疑问是不祥的脚步声。
又来了。
拐着一只脚,缓慢而确实,一步又一步地逼近了。
脚步声更加接近了,有些微妙的变化。从泥土踏上坚硬的水泥地。
脚步来到附近,从公共厕所的地板逼近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我站起身来,却无路可逃。只能够尽量远离门口,在角落抱头蜷蹲。脚步声逼近到几乎能够,感觉到来者的呼吸,忽然停住了。
叽……我顿时全身僵硬。不知道为什么,提心吊胆地从指缝间看到的门,并未打开。
一道宛如鸟被掐死般的尖叫,响彻四周。是明明的声音。
那哭诉着「不要来」的低哑嗓音,很快地变成了激烈的抵抗声。
明明敲墙求助的叫喊声震动厕间,我几乎要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垮了。
我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呼吸,紧绷神经颤抖着。明明紧迫的喊叫刺进耳膜:「求求你,住手!羊目小姐,放过我!……」
咚!一道钝沉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哀求。约莫一秒钟的寂静过后,嘎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骇人的惨叫声充斥着四下,几乎像要刨开胸口。那一吼再吼、好似难忍的野兽咆哮声,是不是铐住的脚被斩断时,发出的凄厉声音?传来哭喊着「好痛」的苦闷声音。
我不禁捂住了耳朵,但是,那声音仍然钻入了耳膜,愈来愈弱……只剩一团东西崩倒在地的声响。
门打开了,明明的身躯拖过公共厕所的地板,仅仅留下了垂死的哀号……
由于看不见实际情况,隔着一道薄墙上演的地狱场景,益发让人感觉惊心动魄。我的情绪顿时冻结了,简直濒临崩溃。我呆坐在马桶上,好长一段时间动弹不得。神经麻木,也没有流泪。惊吓之余放开的发夹掉在地上,我没有力气去捡。眼角瞥见发夹的白花内侧写着「须藤明穗」。
那笨拙的平假名文字,应该是明穗的小女儿写的。白花发夹是成熟的款式,所以「须藤明穗」一定就是明明的真实名字。
我盯着她遗留的发夹上,那童稚的文字,「不想死」的念头从丹田里,滚滚涌上心头。
我鞭策着身体,伸手捡起了小白花,颤抖的手又弄掉了。我再次捡起,谨慎地把发夹前端插进锁孔,耐心地调整着角度,一次又一次反覆拨动,感觉到了细微的反应。
此时,远方传来了脚步声……
我捂住了耳朵,全神贯注地拨弄着发夹,但锁像快要打开了,又打不开。惊悚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吧嗒、唰……吧嗒、唰……吧嗒、唰……
我设法努力远离门口,但是,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根本无处可逃。
然后,脚步声竟然真的停在了我的厕间的前方。
门发出「叽……」的一声,慢慢地打开了。看到门缝间露出的,又黑又长的发丝,我顿时全身冻结了。
羊的眼睛好似随时会探进来。尽管不想看,目光却怎么也无法移开。我紧紧地抓住了裙摆,按住了绝望颤抖的身体。
很快地,微开的门缝之间,露出了长发女人俯视的脸……
那双瞳眸——并非像羊一样,是横躺的细长形,而是属于我熟悉的女孩。
睛香……?
看到不应该在这里的晴香,我的脑袋里顿时一片混乱。
杀死隔壁间的须藤明穗,和再隔壁间的九鬼千砂子的,难道竟然是晴香?
见晴香要踏入厕间,我吓得不顾一切狂叫。
「喂,麻里亚,你怎么了?是我啊,你还好吗?」
是晴香一如往常的声音。她身上没有溅血,手上也没有拿什么武器;担心地看着我的那张脸,一点都不像杀人魔鬼。
「晴香,真的是你?真的是晴香?」我激动地大声尖叫,「救命,快放我出去!」
「好,等一下,我去……」
「不,不能再等了!……」我连忙大叫,「在那个人回来之前,赶紧放我出去。」
「麻里亚,你先冷静一点。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两个人……被杀了……」
「咦!……」晴香惊叫了一声,双眼瞪得老大,「难道是被拿球棒的男人打死的?」
啊,拿球棒的男人?
「刚走进公园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拿球棒的年轻男人,焦急地走出了丹桂丛,显然是危险人物。球棒上沾着像血一般的东西,尚人说要去瞧瞧,便跟在后头……」
公园、长椅、男人、脑袋突然遭人从后面重击……
明明的话,忽然在我的耳畔发起。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别着白花发夹的头,遭人从后方拿球棒殴打的场面。她果然也死了?
「我……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