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佑针对可能提供融资的银行,提出了有益的建议,多少化解了筱田大介的一些郁闷。两人用力握手,筱田忽然想到,不如跟喜多川商量,与妻子有关的烦恼?身为企业重整专家,喜多川不可能协调夫妻之间的问题,不过,这个可靠的男人,或许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筱田先生,怎么了?如果还有疑虑,请随时告诉我。」
喜多川圭佑挑起粗眉,诚恳地表示。筱田大介摇头道谢,离开了事务所。
从这天起,筱田大介开始监视起了妻子羊子的行动。他想要的是贞节的证据,而非妻子背叛的证明,然而,这样的心情渐渐动摇,对羊子的猜疑与日俱增。
他想再看一次上锁的移动电话,但是,羊子总是放在围裙里随身携带着,最近甚至带进了浴室。
羊子告知要加班晚归的日子,水岛和马似乎也很晚才回家。筱田大介和初音互相联系,确定了此一状况。虽然想跟踪羊子,但筱田忙于重建公司没有空闲,自然也没有钱委托征信社。
初音说,外遇的女人服装和内衣裤会变得招摇,于是筱田趁妻子不在家,打开了衣柜。筱田大介连内衣裤都让羊子准备,完全不知道东西收在哪里,乱翻一通,总算找到了妻子的内衣裤,却不怎么花哨。
与其说松了一口气,筱田大介更为自己的窝囊感到可悲,差点没有掉泪。他愤愤甩上柜门,上方架子上掉下来了一只皮包。筱田刚想放回去,忽然发现布遮住了架子的一部分。布的后面藏着一个白色的爱马仕皮包。
公司经营顺利时,为了取悦羊子,筱田大介买过许多昂贵的皮包送给她。可是,他不记得买过这种款式的皮包。
筱田大介向下班回来的妻子亮出了皮包,羊子瞬间僵住般瞪大了双眼。不过,她随即佯装平静,露出了一贯温和的微笑问:「怎么了?」
「这只皮包是你买的吗?」
「我怎么可能乱花钱……」
「那是什么人送给你的?」
羊子微微歪头,看着白色爱马仕皮包回答:「初音。」
为了参加高中同学会,她向初音借了皮包。
「同学会是上个月举行的吧?皮包怎么还在这里?」
「归还时我向初音道谢,说朋友都称赞很适合我,于是初音表示,她看腻那个皮包了,根本没在用,便送给我了。我自然是推辞,但初音表示就当我平日照顾她的谢礼,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面对实在不像用腻的崭新皮包,羊子的语气讨好,假惺惺地撒谎。那滔滔不绝的辩解背后,透露出了她的心虚与大胆。
「那么,我可以去问水岛太太吧?」
难道羊子以为,筱田大介顾及面子,不敢去求证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她打算收买初音,套好说词?她不晓得筱田的尊严快要崩溃了,也与同病相怜的初音建立起奇妙而坚定的信赖关系。
「你不相信我吗?」
羊子眼中的泪珠愈来愈大,滚过白磁般的脸颊。羊子双手覆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如果是过去的筱田大介,看到羊子哭泣,一定会慌得手足无措,明明自己没错,却向她赔罪。然而,现在目睹羊子彷佛再三练习过,在绝妙时机展现的泪水,他只感到了一阵心寒。面对彷佛精准计算的妖艳哭相,筱田反倒不耐烦起来。他将硬是压抑在心底、几乎要咬破身体冲出的疑念,发泄在羊子身上,大声地叱问:「小真是不是水岛和马的孩子?」
这么一问,羊子如弹簧人偶般抬起了脸。看起来像是吃惊,也像是意外,或者是害怕。那是筱田大介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原来你这样怀疑我?」羊子的话声干涸,倾诉般的目光笔直注视着筱田大介。
「简直太过分了……他们当然是你的孩子。小真和小实都是啊……」
羊子转身背对着筱田大介,肩膀颤抖着。这次她没有出声,强忍呜咽、微微震颤的细肩,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筱田大介顿时感到一阵狼狈,以为用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话伤害妻子。后悔的情绪揪紧了他的胸口,他的手伸向羊子,却在碰到肩膀的前一刻停在了半空。
羊子倒映在窗玻璃上的脸,居然在笑。唇角如弦月般无声扬起——
笑容浮现的短短一瞬间,旋即在涂着珍珠粉红指甲油的纤指掩盖下不见了,只留下了悲痛的哽咽声。
筱田大介想告诉自己看错了,却不禁毛骨悚然。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认识的妻子,而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肖似妻子的别人。
隔天,筱田大介打电话,询问初音关于白色爱马仕皮包的事,初音说那确实是她借给羊子的。
「那皮包跟羊子穿去同学会的洋装非常搭配。」
原来羊子没有撒谎,筱田大介总算放下了心,但是……
「羊子似乎十分中意,还给我时,要我下次再借给她。」
「咦,羊子还给你了吗?皮包在你那里?」
「是的,在我家里。」
那皮包果然不是初音的,而是水岛和马送给羊子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筱田大介想起了交往之前,他第一次送礼物给羊子的情景。
把小盒子递给羊子时,传来如玻璃工艺品般的纤指柔滑的触感、她害羞地把头微微右倾的可爱动作、随风散发出幽香的长发、打开小盒子后睁得大大的淡褐色湿润双眸、紧接着展现的春阳般的笑容……
那般融化了筱田大介的心的笑容,她也向水岛和马展现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