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羊子的初音,眸中掠过一丝恐惧,筱田冒出了一个念头。
初音也许是在怀疑。
怀疑小理不是意外摔落池塘,而是被推下去的……
羊子身体不适病例,有段时期差点流产,但总算撑了过去。
筱田大介代替妻子羊子,每天去探望小理。然而,小理一直没有恢复意识,小小身躯插着多到可怕的管线,持续地昏迷着。
初音总是守在小理的身旁。如同发生意外当天,她没有哭,也不说话,双眼毫无生气地看着儿子。筱田大介向她搭话,她几乎没有反应,彷佛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比起医院中的病患,初音像是遭到了更为严重的恐怖疾病侵蚀。每次见初音这副模样,对羊子的怀疑好似污泥般沉积,逐渐堵塞了筱田大介的胸口。
那天,羊子、初音以及三个孩子,待在自然公园中设置游乐器材的广场。初音将小理托付给羊子,去公园大门附近的洗手间。羊子说,初音刚刚离开广场不久,小实跑过在荡秋千的小真前方,被撞到之后,他便跌倒大哭。羊子吓了一跳,冲上前去确认,小实并没有受伤,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一回头,小理已经不见了踪影。
筱田大介瞒着羊子,带小真和小实到自然公园。
小理捧落的池塘离广场有些远,实际走一趟,大人要三分钟。虽然三岁小孩也走得到,但小理怎么会独自前往那么远的地方?是追赶小猫之类的,太过忘我了吗?鲁莽的小实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不过小理和小真一样,个性谨慎,连爬上溜滑梯都小心翼翼,慢到让人看不下去。
筱田大介要求小真和小实,给自己重现当天广场的状况,发现羊子关注小实、没有留意到小理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两分钟。羊子察觉到小理不见,便吩咐小真和小实在广场等着,立刻赶往了池塘。
妻子后来的行动,筱田大介向羊子反覆询问过许多次。
羊子呼喊着小理,穿越通往池塘的唯一路径。不管是途中或者在池畔,都没有看见小理,她便折返回原路,向从洗手间回来的初音说明情况。初音很在意池塘,沿羊子走过的路径前去查看,目睹孩子漂浮在水面。
这里有个疑点,初音应该也耿耿于怀。
从广场到池塘只有那条路,身为大人的羊子用跑的,怎么可能追不上三岁的小理?而且,明明来到池畔,羊子却没有瞧见小理。
筱田大介实际这么一走,暗想小理可能躲在羊子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大树后方、高高的草丛里,或者是池畔的小屋。但是,羊子呼喊小理的名字,小理不太可能没有听见。
为什么小理没有响应羊子的呼唤,羊子也没有能够找到小理?
万一这番叙述,根本就是谎言呢?
其实羊子半途中就找到了小理,却没有把孩子带回广场,而是抱起他继续走到池畔,把他推了下去……
筱田大介急忙甩开了这个恐怖的想法。
警方讯问过羊子。事发当时是平日,公园似乎颇为冷清,不管路上或池畔,都没有人目击到小理或羊子,经警方调查后,判断是意外事故,应该没有杀人未遂的疑虑。最重要的是,羊子不可能杀人。
筱田大介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羊子正躺在床上,额头布满了汗珠,梦魇得十分厉害。长发贴缠在白皙的脖颈上,彷佛拥有意志的异生物。俯视着羊子像要摆脱什么般摇头、甩乱头发的摸样,筱田益发感到不安。
不可能是羊子将小理推落池塘,但是羊子有动机。
明年小理就要上幼儿园。暴露在更多人的环境下,一定会有人为小理和小真有相似的长相感到惊讶。
如同聪美和浅沼史枝提到的,羊子格外在乎别人眼中的自己,极度恐惧形象受损。
身为众所公认的贤妻良母,传出外遇的流言,恐怕是羊子无法忍受的屈辱。只要小理消失了,别人就不会胡乱揣测与小理肖似的小真的生父了……
筱田大介突然冒出了这种可怕的想法,是受到马渊奈奈子和浅沼史枝的影响吗?
筱田大介伸手要帮羊子拭汗,羊子忽然大叫着弹起。是做恶梦吗?即使看到筱田,羊子的眼中仍然有一丝胆怯,浑身颤抖。筱田十分好奇她梦见了什么,却怕得不敢问。
当晚,筱田不断想着背对他躺卧的羊子,迟迟无法入眠。一落入浅眠,小理就会出现。小理站在自然公园的池畔,那双肖似小真的眼眸望着筱田,像在倾诉着什么。
「不要靠近池塘!……」筱田大介想警告小理,却发不出声音来,也动弹不得,然后焦急万分地醒来,满身大汗。如此再三反覆,梦与现实的界线逐渐融化,变得模糊。即使醒来,仍处在一种还在做梦般窒息的感觉。
忘记是第几次的梦,有个制服警察在小理耳边低语,小理点了点头,抬起脸来张望着四周,接着笔直指向筱田。筱田大介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回望,发现一张熟悉的脸。
原来小理指的不是筱田,而是躲在他背后的羊子。
一阵哆嗦窜过了全身,筱田睁开双眼。昏暗中,浮现出了一个俯视着他的女人身影,看上去有些像羊子,他似乎又在做梦。
女人向筱田大介递出一张白纸。白得像纸一样的女人的手,彷佛发出了妖异的光。触碰到那只手的瞬间,筱田大介猛然惊醒。
那只手确实有温度,眼前的女人是羊子,递出的白纸——是离婚证书。
筱田大介不明所以,茫然地注视着。
麻木恍惚的脑袋里,缓缓地涌现出了沸腾的怒意。
你打算跟我分开,和水岛和马在一起吗?羊子哭着说,这样下去太对不起小理和初音了。她害得小理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