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贪婪之羊

这样说吗?

  不,沙耶子小姐的话是真的。

  刚才提过,麻耶子小姐将沙耶子小姐推下楼梯时,我在打扫小仓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装有巴拉刈的瓶子。没有想到夫人自杀后,农药依旧放在原处,我十分惊讶,一回到主屋,便立刻向沙耶子小姐报告:「如果不小心喝到,会很危险,可以丢掉吗?」

  沙耶子小姐表示,交给她处理,一把抢过了巴拉刈。

  当下,我注意到沙耶子小姐的裙子上沾着血迹。仔细一瞧,沙耶子小姐的脸色怎么苍白如纸?我询问发生什么事,沙耶子小姐不肯回答,随即昏了过去。我急忙找来医生,才知道沙耶子小姐流产了。

  如今回想起来,要是我及时察觉到沙耶子小姐的异状,就不会提起巴拉刈,也就能够防止这起骇人的悲剧。

  您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请等一下,恭司先生,您以为是我让麻耶子小姐看到了那幅画吗?

  怎么可能?

  恭司先生,请注视我的眼睛!这是骗子的眼神吗?

  您居然再怀疑我,实在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您明白就好。我居然失态落泪了,真是对不起。

  我太震惊了。我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恭司先生说出这种话来。

  刚才您问我,为什么我没有逃离麻耶子小姐,一直留在这幢宅邸里?

  答案就是您啊,恭司先生。

  因为有您,我才会留在充满了伤心回忆的宅邸里。我想天天看着您,与您呼吸相同的空气。

  恭司先生,您察觉到我的心意了吧?

  然而,您却与沙耶子小姐发生了关系,真是残忍。不过,我原谅您。现在我们可以像这样,不受任何人打扰,清清净净地过日子。

  咦,您问这是哪里?前面给过提示,您没有听出来吗?喏,我不是说,以前这幢宅邱有牢房吗?没错,就是那间牢房。土仓库的深处,有一道不为人知的密门。

  连麻耶子小姐她们都不晓得的牢房,我怎么会知道在哪里?

  答案很简单。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直到母亲骤逝,被带去主屋的十岁前,我都在此地生活。

  您问为什么?还用说吗?会被关进牢房的,除了疯子以外,只有通奸产下的私生子。

  讨厌,何必露出那么畏惧的表情?我不是疯子呀,呵呵。

  您害怕这个地方吗?如果只有恭司先生一个人关在牢房里,或许挺可怕的;但是有我陪着你,没什么好怕的。

  我现在非常幸福。因为我一直梦想着,能够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和恭司先生独处。讨厌,请别误会我是不检点的女人。只要是为了您,我什么都办得到。

  既然如此,就放您出去?不行,恭司先生。我必须保护您远离贪婪的羊。即使——沙耶子小姐遭到拘捕,也不能轻忽大意。毕竟随处都有贪婪的羊,顶着普通人的脸、普通地说话、普通地笑,完全混进普通人中间。

  不过,待在这里就能够放心了,我会永远保护您。

  咦,麻耶子小姐口中的「贪婪的羊」不是沙耶子小姐,而是我?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是什么「贪婪的羊」?

  您说,经过居中调解,姊妹和解后,麻耶子小姐怀疑起了我?

  您说,我分别向她们两个人提供假讯息。一方面向麻耶子小姐耳语,说沙耶子小姐撒谎,想陷害姐姐;另一方面,告诉沙耶子小姐,麻耶子小姐想抢夺妹妹珍惜的事物,导致两人反目成仇?

  实在荒唐,这样我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那只「贪婪的羊」?开玩笑,我哪里贪婪了?

  如果我真的贪婪,早就要求跟麻耶子小姐和沙耶子小姐同等的待遇。一样是姊妹,为什么只有我的地位如此卑贱……

  是的,没错。我的父亲就是老爷。我们是同父姊妹,只因为我是女佣生下的孩子,便得尊称血缘相同的姊妹叫「小姐」,忍受她们的虐待与不合理的对待。想要什么都能够获得满足的那对姊妹,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宽阔的宅邸里,在佣人的服侍下,她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奢侈生活时,我却被关在阴暗发臭的牢房里。

  您注意到我的脚了吧?这不是天生的障碍。您觉得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从梯子摔下来。小时候我试图逃离,导致我一辈子都得跛着一只脚走路。

  我欺骗佣人们,说我带老爷去轻井泽静养,把他关在这里,短短一个月,他就发疯了。才一个月!我可是在这里整整待了十年。然而,我却得继续忍受不当的待遇吗?

  那是什么表情?您想说什么?

  等一下,难不成恭司先生以为,是我设计那对姊妹,让她们自相残杀?

  欵,恭司先生,您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吧?我看起来像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吗?

  况且——就算是假设好了,假设真的是我不小心,没有关紧沙耶子小姐的房门,让经过走廊的麻耶子小姐,看见了靠在墙上的那幅画,我又何罪之有?

  询问沙耶子小姐能不能够丢掉巴拉刈时,我警告过她,麻耶子小姐闻不到气味,可能会误喝——十分危险。我是善意提醒,怎么会有罪?

  恭司先生一开始,就怀疑我了吧?怀疑挖出洋娃娃眼珠、在沙耶子小姐的泡芙里放针、杀害鸟和狗、用灵臭与电话逼死夫人的,全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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