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听说世界上存在着恋情无法实现而产生弃世之心,一起殉死的情侣。
王子与魔女就是这样的人吗?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赛莲娜小姐的妹妹杀害王子……」
汉斯撑起身子,想拿起桌上的纸张。
「啊,你别动。」
房间的出入口突然传来声音,汉斯回头见到路德维希。他将折叠式的椅子放在门口,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来画去。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德维希先生?」
「从你开始自言自语时。」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啊?」
「谁教那画面太适合入画。」
路德维希阖上笔记本,拉了附近的椅子坐下。帽子、大衣与鞋子全都湿透了,看来他刚才待在户外。仔细一看大衣的衣袜也弄脏了,还扯出裂缝。
「你去了哪里?」
「调查很多事情。」
「关于命案的事吗?」
「没错。我稍微模仿了一下那些侦探办案。」
路德维希满脑子都是侦探梦。
「那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有,潜入离宫比我想得还难。」
「呃、你该不会……」
「我差点被卫兵逮到,赶紧逃走。问题是围绕离宫一圈的那条外护城河。那条河深到连大人都踩不到底,宽度有十公尺。靠游泳渡河太不切实际。穿衣渡河非常困难,要是浑身湿答答地潜入城堡,会四处留下自己的痕迹。」
「你实际尝试过了?」
「不,我没进护城河。不过反正我也被雨淋得湿答答,有没有下河都没差。我想说既然要入侵,就该想想看更聪明的手法。比方说划船或架一把长梯。就在我东想西想的时候,我与护城河对面的卫兵对上眼了。」
这种雨天的早晨护城河旁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卫兵当然会警戒。王子命案让离宫的守备越来越森严。
「卫兵再怎么稀少,果然还是可以排除案发当时有人从城外入侵的可能性。」路德维希用毛巾擦拭湿透的头发。「不过安徒生,你自言自语的殉情说,说到命中核心的点。」
「殉情……啊,你是说自杀吗?」
「对,但王子应该不是自杀的。」
「是喔?」
「其实我刚开始也怀疑王子自杀,向发现尸体的佣人们打听一番,问王子的手是否有沾上血迹。就算刺进背上的时候会使用物品固定匕首,拔出匕首丢弃的时候。还是只能亲手进行。这个时候手应该会沾上血液。但听说没有。」
「原来如此……所以不是自杀的啊。」
「说起来你不觉得如果王子的目的是想包装自杀,他其实不需要把凶器丢到外头吗?凶器会被丢掉,就表示发现凶器会对某人不利。也就是说有个刺杀王子的人存在。」
「那魔女是怎么一回事?魔女也不是自杀吗……」
「魔女应该是被某人杀害。」
听见这句话,汉斯哑口无言。
赛莲娜的心脏没过多久就要停止跳动了。
越是着急,脑袋就越是无法正常思考。
「好啦,接下来我要再去一趟离宫看看。」
「咦!你这次真的会被抓啦!」
「不,这次我会按照规矩从正门进入。我要趁格林的名号还管用时确认一件事。」
「那我也……」
「不行。」路德维希静静摇头。「你在离宫有前科。我可能也会被追究监护人的责任,这次我打算找借口搪塞过去。」
「带我一起过去吧!」
「安徒生,你等待我。我一定会找出答案。当赛莲娜平安无事回来,你去迎接她。」
「可是……」
「我晩上就回来。在这之前你在此回顾整起案件。什么事都行,把你想到的事都告诉我。我加进画里。」
「……好吧。」
汉斯不甘不愿地答应。
到头来一个孩子,一个小男孩,一个软弱无力的人就连迎战巨大谜团的资格都没有。即使这么做是为了他珍爱的人。
「你又露出这种快哭岀来的表情了。」路德维希起身,将帽子重新戴上。「让今天成为你最后一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日子吧。」
路德维希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汉斯不发一语目送着他。他一定有什么想法。尽管至今以来都以旁观者自居,但目前面临的案件,重大到甚至会危及他的立场。
一切的界线模糊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正在巨大的摇篮中,迎向缓慢的崩溃。原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世界,因为一起命案相交起来。尽管多数人不曾注意,变化正在产生。比方说这场雨就像是圣经上记载的末日景象。汉斯不由得这么认为。
汉斯又成了孤单一人,也没有该做的事,虚度起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