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古木。
「我对她身上穿的长袍有印象。你看,袖口是不是有好几道裂缝?最大的裂缝正好是我去找魔女时,被橱柜的钉子勾出来的。」
「她、她这样……还活着吗?」
「不。」
赛莲娜从那个物体上拿起朝左右延伸的某种细长物品。它看起来毫无自我或意识的存在。
「死了。」
被连帽盖住的圆型物体大概是魔女从前的头颅。如今看起来像木雕像。尖尖突起的是鼻子,底下的大孔应该是嘴。凹陷的左眼积着海水,被月光照得发光,仿佛魔女正盯着两人。
赛莲娜掀起破布,搜身魔女的尸体。
「找不到。」赛莲娜环视尸体周围。「我的心脏不在这里——」
3
汉斯与赛莲娜在海浪打不到的地方挖洞,把魔女的尸体埋在里头。不能把她的尸体丢在原地不管,两人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忙处理。
他们回到黑漆漆的镇上,在旅馆门前告别。约好明天再见面。
汉斯赶回自己的家。夜色深沉黑暗,仿佛再也无法取回光明。汉斯感觉到潜藏暗处之物的动静,静悄悄地打开家门溜进去。唯有在这个时候,家这个地方才令他安心。
母亲睡得很熟。汉斯回到床上,蜷缩在床单中。上帝现在是否也在某处看着自己?汉斯感觉自己就像个逃窜的歹徒。
躺在床上温暖的被子里头,这下终于接受魔女已死的事实。
这也等于接受赛莲娜必死的命运。
一切都是因为夺走赛莲娜心脏的魔女死了,无法将心脏归回原位。就算能用某种方式装回心脏,心脏本身却消失无踪。
赛莲娜是否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她恐怕全都明白。
即使如此她却并未慌了手脚,到底是因为身边有汉斯作伴,还是因为她具有坚强的意志?然而汉斯记得当时的她跪倒在沙上。
她究竟抱着什么想法,眺望昏黑夜色?
隔天汉斯没怎么吃早餐就冲出家门。虽然星期六跟平日一样必须上学,汉斯却不打算去学校。他有更该前往的目的地。
污浊的天空布满云层,雨的气味抢先雨滴一步降临。汉斯穿过城区直奔旅馆。就在旅馆进入视线范围之时,汉斯停下脚步。
高眺男子走出旅馆门口。装模作样的帽子与黑色双排扣大衣,毫无疑问就是路德维希。汉斯反射性躲进暗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他感觉路德维希似乎想避人耳目。他没注意到汉斯,在路上走着。手上提着好几张大型画布。
汉斯追上前。
路德维希在人来人往的街角搭好画架,不知从哪里变出折迭椅摆好。随后他在附近地面铺上薄布,排好画。
接着他坐上椅子画起图。
这样看来,他似乎真的是画家。
尽管是大清早,路上行人依然会驻足观赏他的画作。还有人与他议价买画。
他似乎真有几分绘画实力。虽然看起来更像用口才说服客人掏钱,但那也是他的才能。
但现在可不是在一旁温馨守望他的时候。
包含今天在内还有三天。时间所剩无几。
回过神来,雨滴零零落落地从天而降。转眼间石板路上增加了许多黑点。路上行人也连忙消失至他处。躲在草丛中鸣叫的昆虫,比先前更吵闹。
路德维希用布包起画,开始收拾。汉斯跑到他身边。
「路德维希先生。」
汉斯出声,他大吃一惊地回头。
「安徒生!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就是……刚好过来。」
「这样啊。那正好,你帮我收摊,在雨变大之前回旅馆吧。」
汉斯照着他的话收好画架与椅子。
「好,快跑吧。」
「呃,等等我啊!」
汉斯紧追着突然拔腿狂奔的路德维希。画架中途掉在地上,在捡起来的时间,两人的距离拉得更开。
汉斯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旅馆。路德维希请汉斯进房,汉斯将携带的物品随便放置。东西全都被淋涅了。路德维希给了汉斯毛巾,汉斯擦干被淋湿的头发。
「怎么这么吵?」
他们回神见到赛莲娜站在开启的门边。脸色一样苍白,却不见恶化。汉斯松一口气。
「早安啊,赛莲娜。真可惜今天下雨。」路德维希把淋涅的大衣挂在钩子上。「这样海也……」
「汉斯也在啊?」
赛莲娜打断路德维希的话。
「啊、是的。」不过是相隔几小时的重逢,汉斯依然很高兴见到她。「赛莲娜小姐有没有好好休息?」
「我还睡不太习惯不会漂浮的床。」赛莲娜进入房内,坐在椅上。「你们去哪里了?」
「呃……我跟路德维希先生一起……路德维希先生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