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随口说出想法。
「你说得对,安徒生。发现王子尸体时,凶器不见踪影。当时凶器就被丢掉了。所以你觉得凶手瞒着所有人率先赶到王子的尸体旁,再捡回凶器从阳台抛到外护城河里啰?」
「我认为是这样。」
「这个画面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路德维希撑着脸颊盯着空白的笔记本看。「这样利用魔法还有什么意义?既然都要用魔法下手,不就应该采取完全不需要接近尸体的方式吗?凶手真的会采用必须自己找回凶器的方式行凶吗?」
「那就是魔法的极限吧?或许魔女的力量最多只能让刀子飞过去。」赛莲娜双手一摊。
「但凶手会只为了得到这点程度的力量就跟恐怖的魔女立约,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成代价交出去吗?我觉得这听起来对委托人……也就是凶手太没好处了。」
「一开始提起有的没的魔法的人是你耶,路德维希。你现在要自己推翻吗?」
「这还用说,我可不会只靠单一的视角去理解一件事。美丽红艳的苹果另一面,说不定仍然青涩未熟。说不定切开来里头早已腐烂。我总是谨记着维持站在所有视角的公正。」
「所以呢?」赛莲娜冷冷回道。「你看魔法哪里不爽?」
「如果王子刺客借用了魔法的力量,案件的面貌应该会与我们所知的大相径庭。会动歪脑筋去与魔女缔结契约的人,应该会采用让王子的死看起来不像谋杀的方法吧?比方说伪装成自然意外死亡,就不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疑心。」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汉斯被说服了。「既然都借助了魔女的力量,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弄成凶杀案!」
「是啊,我就会这么做。只要我们眼前的画仍是凶杀案,凶手用魔法的可能性就不高。」
「也对。」赛莲娜也罕见地佩服点头。「这样看来,我们可以想成杀害王子的凶手与魔女不曾接触吗?既然如此,魔女为何会丧命?谁杀了她?我的心脏又去哪里了?」
「既然王子命案的凶器使用了魔女匕首,凶手就有以某种形式接触过魔女的可能性。比方说凶手或许在不知道对方是魔女的情况下与她碰面。」
「这有可能吗?」
「无法一口否定。」赛莲娜说。「魔女的样貌与人类的老人差不多。只要穿着长袍把连帽压得紧紧的,应该会被误认成打扮寒酸的老人。」
「顺便一提我想确认一下,魔女也能在陆地活动吧?」路德维希问。
「我不知道。但如果魔女跟我们人鱼一样是海中居民,至少可以推论她在陆地上呼吸不成问题。然后光是从魔女的尸体来看,她也有类似人类双腿的部位,或许能登上陆地。」
「原来如此。」路德维希点头。「我也想检查魔女的尸体。待会带我去沙滩。」
「你检查尸体做什么?」
「我想画图。」
「天啊,你也很恶心……」赛莲娜很傻眼。
雨中的上午就如垂落的雨水点点滴滴流逝。
告知正午的钟声从教堂传入耳中。
尽管针对案情的讨论听起来颇有进展,到头来还是没解开凶手的身分。反而是魔女真凶说遭到反驳,推理进度往后退。委托魔女行凶的真凶存在一说,看来也不算正确。
魔女身亡让案件更加复杂。
「目前真凶的身分都还没有头绪。这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要结束了。」赛莲娜摆在桌上的双手紧紧合握。「我虽然早已做好变成泡沫的准备,但我不想毫无作为地变成泡沬。不然我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赛莲娜咬着下唇掩饰焦虑。
「没事的,不是还有三天吗。」
「只剩三天了!」
「公主殿下,用不着这么心急。我可不打算当个普通的旁观者。我就像这样为了——」
「为了画图吗?我看你只是想画我困扰吧?你是不是想画我哭哭啼啼走向破灭的样子?」
「这种画也不赖。」路德维希说。「但真正想画的,是你们的笑容。」
「笑容?」赛莲娜皱起眉头说。
「你看看你,总是这一副表情。」路德维希笑着说。「我这几个月来进行学习艺术之旅,注意到一件事。就是被称为艺术品的绘画之中,描绘笑容的画作压倒性地少。尤其越是追求美、哲学或宗教性的绘画,画面上就越难见到笑容。但我认为若要正确地画出世界之美,就必须画出其中人们的笑容。所以为了让你们露出无牵无挂的笑容,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从刚才都是用『你们』这个词,这也包含我在内吗?」汉斯问。
「那当然。打从初次相遇,我就恨不得笑容赶快回到你的世界。让我画出光辉重返秩序崩溃且失去繁花的世界吧。」
「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画啊。」
赛莲娜的眼神一如往常地充满疑心。
「的确是这样。」路德维希露出难为情的笑容。「用你会喜欢的说法来解释,就是我们利害关系一致。这样不就够了吗?」
「嗯。」赛莲娜打发似地别过脸。「你就尽量表现吧。」
「遵命,公主殿下。」
路德维希装模作样地说完,喝光了红茶。
此时雨声猛然变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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