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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事。现在就将责任问题搁一旁吧。重要的是木偶跑去哪里了。我从昨天就在沿岸边走边找,完全找不到。搞不好被冲到下游了。那是木头人偶,想必很容易被冲走。」
「我一定再也找不到了。」汉斯垂着肩膀不抱希望地说。
「你一个孩子这么懂事做什么?孩子,你还是伸手就能摘月的年纪吧?既然如此,遗失的宝物也……」
「没这回事,我知道月亮远在天边,伸手也碰不到。」
「但你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能攀上夜空的梯子。」男人拍拍汉斯的肩膀为他打气。「当然我也是。来吧,我们一起去找你的宝物吧。」
「去找……去哪里?」
「当然是海啰。」
男人戴好帽子,指向河的下游,大步向前走。
然而汉斯没跟着男人,仍留在原地。哪有人可以马上跟原本视为死神的人手牵手走在一起。汉斯还不信任他。
「咦,怎么啦?」男人注意到汉斯的神情而转过头。「你不去的话,我也会去。要是找到木偶,我说不定会据为己有。呵呵,确定要这样吗?安徒生?」
「刚刚就很疑惑,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汉斯露出挑衅的眼神。
「我看了你父亲的墓。」他突然一脸严肃。「你昨天穿着唯一的盛装代替丧服吧?这时期小孩子盛装打扮的理由,就只有礼拜或参加丧礼。昨天不是星期天,因此是后者。于是我去了趟墓地,因为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失去了谁。那个人在你心中很重要吗?还是顶多一个星期见到一次面?」
「你居然对这种事感到好奇?」
「你在河边抱着大腿的脸看起来很成熟。我想知道背后的理由。事物映入眼帘的模样,背后必定存在造成这结果的理由。这是我的哲学。人的表情也是一样的。」
他说话的态度飘忽又轻浮。汉斯歪着头,狐疑地回望。
「……总之,我去墓地见到了一座崭新的坟墓。旁边有个跟你的鞋子一样大的脚印,墓碑上刻着死者的简历与安徒生这个姓氏。因此我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纠缠着我?」汉斯的腿仍紧钉在原地。
「怎么说我纠缠?」男人的口气很受伤,低垂着肩膀。「我只是想找到你的木偶啊。」
「我可以自己找。」汉斯说完,抽腿就要逃离现场。
「等等!」男人连忙叫住汉斯。「能让我画张你的画吗?」
「——我的画?」
「我想描绘你眼中的世界。我在河边见到你就这么觉得。你的喜悦与你的绝望——」
男人从大衣口袋拿出像是大型笔记本的东西。他打开本子向汉斯展示。上头用铅笔画着墓碑以及献给死者的花。画无庸置疑就是汉斯父亲的墓,技术好得让人一眼看岀主题。
「——这些花是?下葬时应该没有花。」汉斯问。
「我供奉的。」
「这样啊……」
历经漫长的沉默,汉斯终于抬起脸。
「非常感谢你。」
「嗯?谢什么?」
「谢谢你的花……我父亲生前很喜欢花。」
「这样啊。别客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想请教一件事。」
「请说。」
「你到底是谁?」
「自我介绍晩了。我是流浪画家,名叫路德维希·埃弥儿·格林。」
3
沿着河边小径朝海洋前进的路上,路德维希讲个不停。拜此所赐,汉斯恐怕成了这个镇上最了解路德维希的人。
他生于德国,今年二十六岁。为了学习艺术前往意大利,游遍各个乡镇后,接着朝北方的丹麦前进。都市这种巨大的艺术令他感兴趣。丹麦很久以前就有王国,也有不少历史悠久的建筑物。像是在史学家眼中,旧都奥登斯大概也是座深具魅力的都市吧。据说奥登斯这个名字源自于北欧神话登场的神只奥丁,当年由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命名。汉斯相信这座具有千年历史的城镇一如传说所言,是在远古神明的时代如魔法般一夜筑成。路德维希似乎也对奥登斯的历史有兴趣。路德维希有五个哥哥,他是最小的孩子。独生子汉斯完全无法想象有这种家庭。
「我有几个哥哥现在还在大学教书,他们全都很厉害,反观我这个小儿子却还在悠悠哉哉地旅行,身边的人都骂我败坏格林家的名声。但我才觉得哥哥他们的生活方式贬低了自由之名,苦闷得不得了。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之前……」
与阴沉的外表及不易亲近的表情相反,路德维希是个有亲和力、开朗又爱说话的绅士。尽管他的话有一半汉斯这个小男孩听不太懂,没架子的个性却让人很舒服。
即便如此,汉斯不想当他的模特儿。现在只是因为他说要一起找木偶,才借助他的力量。坦白说汉斯尽可能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缓缓走在河边一路寻找,最后走到奥登斯河变换样貌的地方。河岸朝左右大幅敞开,勾勒出平缓的曲线形成港湾。海洋到了。这一带受到冰河侵蚀形成峡谷地形,却没有陡峭的悬崖或险峻的峡谷。极为平坦的海岸线上甚至还有一片沙滩。
「真美!」路德维希来回远眺这片风景。「站在山坡上大概能见到整片出海口。你等我一下,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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