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个‘不明就里的共犯’,而且还‘算不上共犯’什么的。”
“记忆力不错呢。那么你应该能知道答案了。”
“不知道。”
“给个提示吧。你也曾目击过大造那样的尸体是怎么形成的。”
“我吗?”
“你见过的,还不止一个两个,是很多。就在地震那天,大门美术馆二楼——呐。”
头皮发麻。
全身骨骼尽断,身体各个部位扭向不同方向的……尸体。确实见过。
“那么……Aku先生。我祖父——大造也是被那条大蛇杀死的?”
“对呀。”他明确地说道。
“杀害你祖父的,是那条大蛇。真是条恶魔一样的怪物。那一晚它从通风口溜进偏宅,缠住大造。老人家心脏本来就不好,一下就走了。但就算他没了气息,大蛇的力量也未减少。于是老人骨骼寸断,身体扭曲。而大蛇完事后又从通风口走了。”
“这就是差贺医生听到的‘拖拽的声音’吧。”
“是大蛇扭动自己身体的声音。差贺医生听到的是蛇在院子里爬行的声音。”
“想不到那么大的蛇能钻进通风口。”
“当时是六月份,可能蛇还更纤细一点。之后又蜕了几次皮,身体也更粗了。”
我的头脑死机了。大蛇杀死了祖父,真相太过猎奇。
“根本问题是……在日本存在如狂蟒之灾中的超级大蛇吗?”
“你自己亲眼所见,但不会是本地自然生长的。比如崎玉县就捕获到过身长四米、体宽五十厘米的印度锦蛇。看见的人可能还以为是UMA——未确认生命体呢,因为它长得太大了。而这条锦蛇有可能是当宠物养着,结果自己逃走了,又或者是被人遗弃了。”
“那么这次的大蛇也是?”
“有可能是外来物种。虽说饲养危险生物需要有相关许可证,但实际上无证饲养的情况很多。”
“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把那种蛇当作宠物来养。”
“有的,各有所好嘛。”
听完大门大造事件的真相,我又想知道王渕家三人被害之谜了。
“我再问一个,五年前那起事件——”
“嘘!”
Aku严厉地阻止我说话。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他察觉到什么动静了吗?
我侧耳倾听,却没有一点声音。
刚刚缓和的紧张感又一下窜了上来。空气好像也凝固了,连同我的身体一起定住,无法动弹。Aku和影屋也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我好像忘记了呼吸,仿佛被囚于一场永不结束的木头人游戏当中。看了看手表,十点四十五。比预定时间早了一刻钟。我全身神经都向耳朵集中,但依然什么也听不……不对……
我感觉我听到了微小的,极其微弱的声音。吱溜。
来呀,还没到。
我听见了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长廊里有人?还是单纯的房间响动?因为自己太紧张了吗,头脑开始犯迷糊了,必须保持清醒。吱溜。
又听见了,没有听错。
有人正慢慢地压低脚步声前进。犯人正蹑手蹑脚地朝我病房接近。我看向那两个男人,他们像妖怪屋里的道具一般岿然不动。他们全身化作耳朵,握紧的手掌也攥出汗水,后背绷得笔直是在兴奋吗?不,是害怕。是面对不知何人偷偷接近的无差别的恐怖。这恐怖足够让人大叫着冲到走廊。不,那样的情感就不是恐怖了。恐怖,是大敌当前却击碎了你的逃脱之心,虽然想逃,可两股战战,裹足不前,这才是真恐怖。我又看了一眼两个男人,他们依旧并肩坐在床上,丝毫未动。
我好像被他们排除在外。这些人真的可靠吗,不会一下子丢下我不管就逃走了吧。本来他们木乃伊和吸血鬼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而是邪恶代表。我竟然听信了怪物的谗言,现在在这里担心受怕瑟瑟发抖,傻!只能说是自己蠢。
不对,我不蠢。应该相信他们,他们不是木乃伊和吸血鬼,而是Aku和影屋,况且影屋还是现役刑警,到了紧要关头是能大展身手的。还有Aku是在大蛇袭来时解救我们的“骑士”。
再说了Aku他……Aku他?
他是谁?
美术馆前台。
不对这是他的临时身份。听说他以前是在大学里工作的学者。但这是自称,他的身份不明。这个男人,真的可以信赖吗?可以放心信赖他吗?
足音一步一步在接近。没错,有人在走廊里正朝这边走来。吱溜,吱溜。慢慢逼近。我悄悄将脸凑向门缝,长廊墙壁和地板上结着一层苍白的寒霜。不久长廊中的漫步者将会从这里经过,走进隔壁病房。那时我就能看见犯人的容貌。这个取多人性命的杀人鬼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是背上长有蝙蝠翅膀的恶魔,还是全身被腐肉覆盖的僵尸?是长着六只手脚的昆虫人,还是拖着尾巴的大蜥蜴?是身材粗壮的杀人机器人,还是超越常识的未知怪物?又或者统统不是,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难道说是一个我们熟悉的——曾遇见过好几次,甚至说过话,身边的——人吗?那样才最恐怖。正当我想着无聊的事情时,那家伙已经唐突地出现在门缝之外。
一瞬间,我的呼吸停住了。我无法移开视线。没有怪物。是人。
是个平常人的身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