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来的水手连货物都没下干净就逃走了。
这时,一个意外的人来探望我。村山舞。
她将一盒点心放在床头柜。
“我可没下毒哦~”
她闪着黏糊糊的目光说道。我摸不透她的真心,说道:
“不敢相信,舞同学不是准备杀了我吗?”
“有吗~不记得了呢~想杀你的不是Glenn吗?”
“你是Glenn的恋人啊。”
“我都忘了。再说那个人,好像死了哦~”
“好像?”
我眼前又浮现出被大蛇咬掉脸孔倒地的Glenn。“你当时不在现场吗?”
“现场是哪里?美术馆?在那儿我还能活吗~肯定要么像Glenn一样死了,要么像琢磨君这样重伤吧~”
说得也没错,看来她没有参加剥魔仪式。
“我啊,下课后追过了琢磨君之后呢,就立马回家了。因为有想看的电视节目哦~”
“电视?”
“虽然Glenn比较好那一口,但是剥魔什么的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哟~最新电视剧才更重要呢~”
就是拜这个“无~关紧要”所赐,我差点就被干掉了。
“琢磨君是真幸运了~那时候美术馆里其他人都死了呢。啊!对了对了不二男君也生还了~”
“他那样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意外地顽强。”
“他在这世上还有其他任务吧。”土岐不二男比我早出院。
听说他在美术馆崩塌的千钧一发之际逃出馆外。
不二男和巡查一起滚下楼,但由于巡查的身材魁梧,成了不二男的缓冲垫,所以不二男并未受什么重伤,倒是忧罗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头,浑身抽搐着不动了。不二男一看,二楼已经化为炼狱:几十个尸体和负伤者堆满地面。大蛇虽然动作缓慢,但还活着。不二男站起身,发现了被鲜血染透的Aku。那时,最后的震摇到来,后面的事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但听说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背着Aku站在美术馆外了。没错,不二男确实是个坚忍顽强的男人。
Aku现在也在住院治疗。
舞用她一贯的迷糊语气说道:“不二男呢,来看过你吗~”
“来过了。他家也受灾了,还挺严重。”
“我家才严重呢~房子毁了大半,家里人还受伤了~”
“毁了大半啊。”
“几乎全没了。我家门口还贴着黄色告示,写着什么‘前方危险请勿入内’哦~”
“那你现在住哪儿?”
“市民中心。已经当作临时避难所了~”
“学校怎么样了?我听说暂时停课了。”
“已经复课了,只上半天~”
“镇子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了吧。”
“又破,又脏,不想再住在这样的地方啊~”
“那你想去哪里?”
“夏威夷。”
“想法真老土。”
“那就澳大利亚。”
“温暖的地方吗?”
“对,温暖的地方,多好,能发~发呆~”
看着舞无所谓的态度,我渐渐不相信她是那种加害我的人。当时参加剥魔的人大部分在家庭里也是好丈夫、好妻子、好孩子。可这些普通人因为一点小事却参与了集团暴力,这感觉一言难尽。她又聊了一些废话后离开了。
村山舞想去夏威夷或是澳大利亚,果然还是南方。现代日本人对南国总抱有一种乐园幻想。
十九世纪的西欧人,对南国也抱有一种乐园幻想。而众多灌输乐园意象的作家之一,皮埃尔·洛蒂(Pierre Loti)曾说过:
——Colony(殖民地)一词对于年少的我来说,是何等振奋人心,宛如拥有魔力!
和高更同时留在马提尼克岛上的小泉八云曾说:
——在这个行将就木的星球上,只有热带生机盎然。这里正是神的领土。
而现在,谁还认为热带是神的领土呢?谁还能从热带的Colony中听出魔力呢?又是谁将“去远方”里的“远方”定义成热带呢?
所以,月亮呢?
事实上在二十一世纪的我们看来,Colony能够联想到的已经不是南海的殖民地,而是Space Colony,即宇宙殖民地了吧。
对……正因为此,她才说自己想去月亮。她的“远方”,是月亮。
诺瓦利斯追寻蓝色的花,她追寻月亮。
当然神的土地,宛如饱含魔力的地方,还有远方,在热带生活——比如像村山舞那样——人们毫不介意。
但她不同。她想去月亮。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