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尽的恶梦如多米诺骨牌倒下后,复盘时才发现,最初的那一块源自老师的无心言语。
午休刚过,和不二男一起回到教室的我开始艰难地消化起下午的课业。因为早上那件事的缘故,我心里好像还在火烧火燎地痛。就连指尖都像被灼伤,时不时热辣辣地疼,让我深深感到整个下午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不管第一堂英语课还是第二堂语文课上讲的统统没进脑子。浑浑噩噩中想到的是逃掉课后扫除直接回家,回过神却忽然发现自己正握着扫把。是我身上还存有的一点点称作矜持的固执吗?我在一个六人打扫组中,除我之外另外五人一边愉快地聊着天一边地板都不看地用扫帚扒拉两下。我不进入他们的话题圈,一个人默默地继续扫地。
扫除快结束时,班主任跑来看看班上情况。
他自言自语道“扫除差不多结束了吧”,眼睛却频频看向天花板。我向他望去,想知道他怎么了,目光和他撞了个正着。
“琢磨君。”
他像排遣尴尬一般说道。
“班上这盏日光灯不亮了。劳烦你跑一趟仓库拿支新的灯管过来。”
这就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契机。
这就是若无其事地被推倒的第一块骨牌。
我却对急剧恶化的事态毫无知觉,开口问道:“仓库是体育馆旁的那个吧。”
“是的,记得去办公室借钥匙啊。”
“那老师知道日光灯管在仓库什么位置吗?”
“应该一眼能看见。还有别忘了带上梯凳去。”我点头离开教室。
突然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了。走廊看上去长得没有尽头,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奇怪,怎么感觉长廊慢慢变窄了。不是透视的原因使远处的走廊显得狭窄,而是长廊本身变窄了吗?我再这么走下去,会不会走廊高度也会缩小,最后把我嵌在走廊里。到那时我将前后动弹不得,直至死亡——而死后我仍旧被嵌在这栋建筑中,可怕。不过比起可怕,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不会因为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觉惊吓而生出什么精神病了吧。有可能,接二连三的欺凌和怪事让我连一口气都喘不过来。
走廊变窄了——吗?多可笑的幻想。
但现实世界中的我,不是确实处在这一境地之中吗?因为自从转学之后的我,就像眼前这条走廊一样。针对我的欺凌不仅没有平息的势头,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闹腾,其中不乏恶劣的、搞不好会危及生命的手段。在这之后又会如何,会不会愈发升级?再这么走下去,怕不是真会被天花板墙壁地面四方夹住而动弹不得吧。是陷阱,虽不知道是怎样机关,但再往前一定有坑等着我跳。既然知道就别犯蠢了,不往前走直接回头不就行了,逃跑就行了……
但是——
我为什么要逃?我干什么了?我给这镇子带来危害了吗?我他妈什么都没做,好吧。可那帮家伙个个对我亮出獠牙动作不断,恨不得把我干掉。我恨,恨这一切。班上那群人、Glenn那帮不良、镇上大人,就连把我逼到这里的亲生父母我都恨。现在我的五脏六腑都在沸腾,妈的,想杀人,碎尸万段的那种。
……“碎尸万段”?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有这种想法。
我至今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发自内心地想杀人。可现在,心生的杀意哪怕仅仅一瞬,我也察觉到了它的存在,竟也认真地去想在镇子上杀个片甲不留。或许,那个犯下一连串事件的犯人是不是和我现在的精神状态一样呢?那犯人原本不是大杀四方的性格,周围的人也不这么认为。但因为某个原因他开始憎恶这个镇子,憎恨堆积到无法附加之时,那种感觉就像现在的我,顷刻豹变,杀意萌生。犯人自知憎怒镇上所有的人,在彼时之下一瞬间,憎怒化为杀意,所以……
所以犯人将王渕家三人、大门家两人杀了。
即五年前的事件,大门大造的事件还有大门玲的事件,犯人恐怕不是对个人有所动机,而只是对镇子心怀诅咒。这个杀人鬼像吃开胃菜一样,选取适当的被害者。至于被害者,某种意义上谁都可以。之所以王渕家和大门家被害,莫不是他们平时太显眼了吗?若说显眼不合适,那他们也算是镇上居民的代表。又可能他们映入犯人——无论是他还是她——的眼中,不管合不合适最后都难逃犯人一时冲动的杀戮。
然而冲动能解释王渕三尸案和大造密室案的怪异情况吗——
那反过来分析,或许正因为冲动杀人的缘故,阴差阳错造成了不可能犯罪的表象。犯人可能已经想好,不管何时何地,镇上的人都得死,甚至他怕是做好屠镇的准备,譬如投炸弹、放毒气也并非全无可能,这就是变形了的大量屠杀事件。
然而……
除我之外,到底是谁对全体乡民抱有灭绝全镇的动机呢?
从办公室借来钥匙后出门,抬眼看见一大片乌鸦。
在学校附近看见如此多的乌鸦尚属首次。乌鸦虽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祥物。
我向体育馆旁的仓库走去。
接近仓库时我注意到了异样。仓库房门微张,似并未上锁。我推开仓库大门,登时响起一阵尖锐的吱呀声。暗淡的日光落向库房之中,点亮四周,然后在仓库里——
有了。
不是日光灯……是尸体。被绑住的少女尸体。
我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走进仓库。
神经好似已经麻痹,竟感觉不到恐怖。只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被绑着的是鸟新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摘掉眼镜的样子,可不想竟是一副寡淡呆滞的样子,五官好像在橡皮泥上胡乱画出来的。她失去血色甚是苍白的皮肤,给我一种酷似橡皮泥的强烈印象。她貌似被人绞杀,连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