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因为……”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为了填补我的思考时间,我开口道:
“前一阵子流行过天使热潮。原本在美国火起来,后来传进日本。那时天使周边商品一片热卖,但是相关小说却没见长。”
“所以为什么描写恶魔的文学作品多,而描写天使的作品少呢?”
“我不知道。”
“如果您站在作者角度考虑呢?”
“那肯定描写恶魔更容易,也更有趣。天使终究是个使者,不过是传达上帝的旨意。由于传达的是上帝的旨意,话里内容和他们没有关系。所以有时候天使看上去冷冰冰的。”
“嗯嗯。”
他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天使看起来确实冷冰冰的。不过不能说他们没有真心。我觉得天使也是有一颗真心的。不对,是应该有一颗真心。”
他又说奇怪话了。他这番论调好像以天使确实存在为前提。我歪着头,继续展开论点。
“和天使相对的恶魔就有主体性了。恶魔自有意识,创作起来也更加容易。而且恶魔会和人类订立契约,这一互动就产生了戏剧效果。而天使的单向传输就显得单薄很多。”
“天使是单向传输,确实如此。”他又在奇怪的地方赞同我。
我看着他的样子,接着说:
“还有一点,一般天使是美丽的,恶魔多是丑陋的。作为创作者描写丑陋更加容易,也意外地更加有趣。因为美丽大多相似,而丑陋却各有各的不同。在这一点上美丽能够变化的空间太少了。”
“负面的东西反而容易表现。”
“对于小说来讲,负面的、丑陋的、残忍的、下流的东西更容易创作。不过高标准严要求,还是要尽可能地将一些正面的、美好的东西写进作品。当然这也很难。”
“电影里对于邪恶的表现也很丰富。”
“同级别的演员分别饰演正派和反派。反派的那一方往往更亮眼,反而抢了正派的风头。”
我看着他的脸补充道:
“你想想看。邪恶的诱惑力远高于善良。而善事往往都是烦人的,困难的。反而作恶却趣味横生,而且恶事大多都是一些想做又不能做的禁忌。外界的禁止产生诱惑,自发地打破产生快感。所以因为禁忌不可为,才更显撩人。”
“邪恶的诱惑啊。确实恶魔的诱惑更有魅力。”
“而且天使又不诱惑人类。”
“所以描写恶魔的作品比较多。”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突然想到一点。
“我们讨论了有关天使和恶魔的文学。但是为何你要把天使作为恶魔的对立面呢?”
“奇怪吗?”
“倒是不奇怪,只不过一般说来,恶魔的对立面不是上帝吗?”
“确实恶魔的相反概念是上帝。”
“而涉及上帝的文学就多了。可你偏偏挑出来天使,有什么理由吗?”
“要说有,还真有。”他的视线投向半空。
“对我来说,长久以来,对应恶魔的是天使。为什么是天使不是别的——三言两语我说不上来。话一说开又显得太长。如果您方便的话,请阅读我刚才和您说的那本体验手稿。”
“就是那一千页的?”他微笑道:
“当然,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一到家便将手记寄送给您。如果您读了我的手记,自然就明白我为何认为恶魔存在,以及为什么将恶魔与天使相对立了。”
阿纳托尔·法明士(Anatole France,1844-1924)法国作家、文学评论家、社会活动家。代表作有《希尔维斯特·波纳尔的罪行》《现代史话》等。192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