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麻夜的脸,她的嘴咧着,浮现出邪气的笑容。
“流浪者挺好的。与其被土地束缚,不如追求远方的幸福。老太婆我也想逃离这个镇子的桎梏,像风一样自由地随处去流浪。但是啊,但是这个梦要是年轻一点时做就好了。”
我眼前放着咖啡杯。里面浓稠的黑色液体,飘出一股中药味道。麻夜在我面前坐下,清了清嗓子,咕嘟咕嘟喝起咖啡。
“好喝!不愧是自家种的咖啡。你也喝喝看。”
我拿起杯子,并没有凑到嘴边,而是借说话拖延时间。“老婆婆您高寿?”
“马上八十啦,和你家的松老太太同岁。”
“哦?和我祖母。”
“我俩年轻的时候,被人叫作二美人小町。西美人是松,东美人麻夜。搞得跟相扑王者对决似的。喂喂,你那怀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原来如此。”
“哼哼,那美丽,你觉得她怎样?”
“怎样……”
“是不是很漂亮?她和我年轻时候一个样。”
“啊?”
就是说美丽老了以后就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哈哈哈哈哈,吃了一惊吧。不过也是,我确实爱吹牛。说起来松老太太已经过完生日了吧。”
“前不久刚过。”
“那松老太太也去了?”
“嗯,去了远方的养老院。”
“哦,你听到的是这样啊。”
“不对吗?”
“不知道,大门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麻夜应该知道什么却故意隐藏,可我现在也没有找到打探消息的方法。
“这个镇子,老人很少啊。”
“你这么觉得?”
“好几次我觉得意外。在人口稀疏的地方,感觉不是应该只有老人和小孩吗?”
“确实。”
“我听说森林里还有养老院,建好了就一直空到荒废都没人住。”
“你还去过那里?那边有废土蛮摩很危险。”
可废土蛮摩的发音不是HITOMAAMA,而是HITOMANMA。
“我确实遭遇到了危险。我在森林里碰到一对母子,结果几天后就遭到袭击。他们都跑到我家里去了。”
“那你也是可怜。”
“HITOMAAMA……HITOMANMA到底是什么意思?”
麻夜没有回避,直接说:
“正如读音,Hito写作‘人’,Manma是‘饭’,拼在一起就是‘人饭’,俗称‘噬人’。”
“噬人?”
是错觉吗,我被咬的小腿又痛了。
“确实……他们还吃了我一块肉。但是现代日本还有噬人,简直……”
“你想说不可能对吧。如今的孩子真是头脑不灵光。刚才不是刚说过吗?青虫、蟋蟀、蝼蛄、蛞蝓、青蛙、蜥蜴、蛇、狸猫、飞鼯鼠——我们什么都吃。那其中出现几个吃人的家伙也不奇怪啊。”
“太奇怪了,特别是……吃人。”老太太忽然面色郑重说道:
“听着少年。非常情况下,人为了生存,什么都吃。昭和五十年代发生过一起事件。住在森林里的一个女人,从邻镇拐来一个孩子。后来孩子的白骨被警察发现,在森林中的大锅里。”
“这事我知道。”
“那年自然灾害,地里没米没菜。我当时没别的,就是感到饿。那么你觉得,为什么那个诱拐犯要特地跑去邻镇拐个孩子回来?”
“难道是……”
“不是难道,当然是为了吃啊。她把拐来的孩子放大锅里炖了,中午晚上连吃两顿,吃到最后只剩骨头。其实这个镇子每到大灾年,大饥荒,时不时地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表面上看不到罢了。恐怕在老太我出生之前,同样的惨剧就一直上演。人饭可能是这个镇上比剥魔更古老的恶习。”
“令人作呕。之前姑父姑姑都不想说这个话题,现在我懂了。”
“人饭,或者说废土蛮摩都是禁忌。对于镇里人来说,说这种东西是忌讳的。剥魔——不论方法——至少还义正言辞顶着个剥除邪恶的名分,但人饭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就是‘为了活下去’吧。”
“你理解力不错。”
“……而且我也亲身……”
“亲身经历了差点被吃掉吧。袭击你的女人,很可能是那个诱拐杀人犯的女儿。那女人被逮捕时,应该已经有孩子了。”
“而且袭击我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
“那可能就是诱拐杀人犯的孙子。诱拐杀人案发时,好像女儿和她妈一起吃了小孩。可能之后就喜欢上人肉味道,也练就了那些袭击你的招数。”
“我刚见到那女的时,她还问我‘要吃番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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