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差贺医生,江留家如今还在做这种事吗?就算剥魔仪式存在,可我怎么也不觉得江留家还在担任毒杀收尾的工作。”
“现在,当然不做了。”
他神色暖昧地肯定了我的说辞。
“江留家的人实行毒杀是遥远的往事,而且传说不一定是真的。哪有不留痕迹的毒杀呢?”
“所以美丽学姐被排挤的理由其实没有。医生你也错了,她出生在现代,生活在现代,跟她祖先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她,排挤她毫无逻辑。”
“可人意识里的负面形象不会因为时代变迁就轻易消失。这是我们镇里那个封闭社会中的钢铁法则啊。”
“你!”突然,我怒不可遏。
“你到底帮着哪边!是我还是那些墨守陋习的王八蛋?差贺医生,你不也厌恶剥魔仪式,不也憎恨镇上流传的邪恶风俗吗?那你为什么还要疏远江留一家?为什么还要把她们当作异端?那你不就和那些排斥江留家的人做了同样的事吗?不奇怪吗?你以前和我说的,都是骗小孩的吗?”
“我没有骗你。”
“不,就是欺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现在听你说话只有两个字——诡辩。”
“但是啊,琢磨君。”他双眼平静,轻声说道:
“我不是骗子,当时说的是发自当时的真心。我一直,直到现在,都憎恨着我出生的小镇。我想做些什么,也曾被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驱使。我经常感到愤怒,愤怒到无论何时爆发都不为过。但这个污秽的小镇,也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我越想抽身,越发觉我挣不开,因为这是我的故乡。它已经将我的手脚铐上枷锁。这份辛酸、痛苦、悲伤,不是一般的桎梏。而你……”
他忽地,面露哀色。
“而你也许不会懂的。”
“大人哭诉很跌面子哦。”
“嘴真毒。但你说得对。直言正确之事为正确,是你们孩子的特权。但是容我说一句。以目前现状来看,你不能接近江留家。我让你和这个叫美丽的少女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你好,相信我。我不指望你懂,但我希望这一席话,你能放在心上。”
我没有回答。我想不通。
“差贺医生……你是,不你也……”被这座镇子诅咒了吗?
我想抽离出讨论。“差贺医生。”
“怎么了?”
“之前我好像听说过,但总感觉姑父姑姑在隐瞒着我什么。”
“是我知道的事情吗?”
“我想是的。其实……”
“其实什么?”
“我直说了吧。就是我的祖父大门大造,他是怎么死的?”
“你在意了啊?”
“我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听说祖父死得不简单。”差贺看向远方。
“确实,死得不简单。”
“那你告诉我,大门大造最后是怎么……”
“好吧。”
没想到他爽快答应下来,接着说道:
“可以。你现在也是大门家的当家人了,有权知道实情。”于是差贺将大门大造之死的始末一五一十向我说明。
那时差贺说的话都记录在序章中。生日宴会当天,大门大造在反锁的偏宅里离奇死亡。
至于尸体发现后的经过,千篇一律,令人生厌。面对正在检查大门大造尸体的医生,巡查开口了:“医生,大造的死因是什么?”
“全身粉碎性骨折。不过……直接死因是由于受惊导致的心脏病急性复发。”
“心脏?那不就是老毛病吗?”
巡查面向在入口处向内观望的家族成员,大喊一声:“你们听着!大造是因为心脏老毛病发作而死,怎么办吧。”
差贺斜了一眼忧罗。
“这不是普通死法,明显死因蹊跷。”但巡查就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大声说着:
“松太太,今后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呢?名门望族大门家的一家之主,今晚驾鹤归西,直接死因好像是旧病复发。唉,怎么办?是把警察叫来闹个不休,还是让老爷安安静静地走?我把我的意见放一边,这也算是巡查的立场吧。那么,该怎么办全由你们判断。幸好,医生也在这儿,要不我们听听医生怎么说。”
忧罗大笑着问道:
“怎么样,差贺显医生?”于是事件就被埋进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