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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品摆放杂乱,也没有特定主题。我希望西洋品和东洋品至少可以分开陈列,可眼前数十尊刻有西欧皇亲贵族的珠宝浮雕和几个茶碗混在一起。
“这展示得一塌糊涂。”Aku点头道:
“确实展品陈列东西文化混杂,但并不是没有方向。从乍看无序的现象中找到规律法则,往往很重要,也很有趣。当然了,这样的努力有时也会白费力气。”
我们在圆形的展厅里继续前进。沿着展厅外侧墙壁,玻璃展柜和展品一溜排开。展厅内侧则是一面圆形的墙壁——倒不如说更像一根粗大圆柱。地板中央甚至也设有展示台,好像哪儿都堆着展品。
“Aku先生,这些收藏品中间,有没有某种法则?”
“比如日本的艺术品仅限陶艺,绘画、雕刻均为收藏。你看,大谷烧的壶、有田烧的盘、荻烧的茶碗,这些算不得一流的艺术品堆在一起。但虽说如此,也并不代表有什么意义。”
虽然到处都摆放着陶器,可我分辨不出一流二流。或者我本来就对陶器不感兴趣。收集这些古玩不知有什么乐趣。
Aku嘴角含笑道:
“看起来你兴趣缺缺嘛。不过要是中学生对古董感兴趣,反倒奇怪了。”
我们周围还有几个和我个头一般高的大壶。壶身两侧装有龙形把手,整个壶看起来像个腰身收紧的胖女人。
我指着大壶问道:
“那个不是陶器呢。”
“那是青铜器。而且不是日本的,是中国的。”
“中国制造的?”
“是中国古代的青铜器,不过好像是个赝品。”我又看了一眼青铜器。
“也就是说馆藏的日本艺术品只有陶器了,是这个规则?那其他的规则——我是说收藏的标准,您有没有研究呢?”
大青铜器阵旁挂着几件西洋军装。Aku瞥了一眼展品,说道:
“可能没有规则就是规则。藏品自然取决于收藏者本身。收藏家在思考的同时,不经意间也在暴露自己。大门大造其人,应该也是毁誉参半吧。在他这里并没有什么东洋西洋的界限。”
这番话我认可。譬如穷乡僻壤里的西洋馆,譬如水田梯田中的恶魔学。
Aku两眼一眯,说道:
“而且这样的特征——消失界限、将不同种类的展品混杂在一起,一股脑地展示出来,并不只是大门大造的专属。这个村镇本身也是这样。首先,镇子上流传的‘魔入’概念就很奇怪。一般情况下,偏僻乡村所说的鬼上身都是狐仙、狸猫之类的动物灵,又或者是人类恶灵,即一些土俗的灵异。但这里好像是西洋恶魔、怪物也能像灵魂一样附身。在典型的日本农村,总给人一种世界性的感觉。”
“你的意思类似于身居宿舍四叠半,心系宇宙大绚烂?”他略微一笑。
“在连通极小和极大这一点上是异曲同工的。你好像没觉得奇怪嘛,这镇子上的人不说方言。”
“说起来还真是。”
“不论男女老少,我都没有遇见一个会说自己镇上方言的人。正确来说,是不是八成镇子上根本就没有方言?但这是为什么?”
“说到方言——”
我一面整理思绪一边说:
“像是独白的延伸。只在极其封闭的团体里才有传播交流的意义。就是说当这个圈子和其他圈子交流贫乏时,方言就会越兴盛。那如此说来,这片土地某种程度和别的地方存在沟通交流。”
他点头道:
“你说到这里,我就想起剥魔风俗。因为这个仪式,很多外地患者会来此聚集。而这里也并不是那些被嫌忌之人的收容所,而是在漫长岁月中,不知不觉成了流浪者的大本营。如果使用传承悠久的方言,会让人和人之间的沟通显得困难。但另一方面,这里也确实是个闭塞的小镇。无论这块有限的土地和大多流动人口,可能都是这里特有的风土人情。”
“看来剥魔仪式影响很大呢。”我顿了顿,接着说:
“Aku先生听说过‘HITOMAAMA’这个词语吗?”
“没有,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能确认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像对于姑姑来说,那是比剥魔更不愿说出口的东西。”
我对他讲述了刚才在森林里经历的一切。空地上的锅、红螃蟹一样的女子——好像那些见闻都可以和HITOMAAMA联系起来。但Aku只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看着他的脸问道:
“你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吗?”
“我是流浪者。一直流浪,并未打算在此扎根,只是暂居而已。”
“那做美术馆接待只是打工了?”
“志愿者。因为知道这里有座奇妙的美术馆,所以来看看。一面研究这些展品,一面听候差遣。”
这时我心生一个淳朴的疑问。“那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我在大学里工作。”
“学者?”
“像学者那样,但我没有公职,只是偶尔发发文章的程度。”
“作家?”
“也不是。研究人,自由职业,说到底就是个心血来潮的人。”我对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