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起来,那一天还真是不可思议。从当晚开始到夜深人静,我家如同一个巨大的情景舞台,各色演员你方唱罢我登场。时隔多年回首望,感觉那一晚真的是在演一出戏。当时唯一不这么想的,可能只有我这个演员吧。
那是一段怎样的剧情呢?
室内家庭剧一样的开场,中盘变得像恋爱剧,最后毫无疑问成了谋杀剧。舞台上最先登场的是医生。那时我正气喘吁吁地蹬着自行车——被打过之后真的呼吸困难——冲上坡道,看见前方一个提着手提包的白大褂,姿势端正、行动利落地走着。
我追上他,跳下自行车向他喊道:“差贺医生。”
差贺显用严峻的眼神看向我,表情和缓下来。“是你啊,上次谢谢你了。”
“我也一样。”
我和差贺并肩走着,自从经过那次剥魔仪式,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关联。
“医生,田城佑子怎么样了?”
“保住一命,虽然是重伤,但亏得有你,救了回来。”
“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是你的正义之心救了她,我是打心眼里这么想的。”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微笑着看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我逃开他的视线。
“能在这里遇上……”
“也不奇怪。从方向上看,我也正往你家走。”
“你要来我家吗?”
“是去你家隔壁的柿沼家探诊。”
“那真巧了。不仅目的地方向一致,时间也一样,真是不多见呢。”
他轻轻笑道。
“可能和你有缘吧。”
突然,我心生疑问。现在已近晚上七点。乡村医生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医生,这么晚了还在忙,辛苦你了。”
“这就是小地方的悲哀啊。就算诊所下班,电话还是响个不停。又不能放着这些老熟人不管,基本上等同于没有个人时间。也可以说我这一行也就这点工作价值。”
可能这也是当年和养母处不好的原因之一。他平静地继续说道:
“刚才也是接到熟人电话,说是柿沼家男主人突然脚部剧痛,一步都不能走了,连从自己房间走到电话机前都不行。由于之前没出现过此类症状,让我立刻去他那儿看看。”
“你之前遇到过腿脚突然不能动的病例吗?”
“从症状看,可能是痛风。那个病来得快,疼得如同骨折一样。所以痛风患者一开始都会惊慌,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疼,也找不到发病缘由。当然没检查过也不能说一定确诊……哦哟。”
在他不经意扬起高声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一个酒桶身材的男人正站在我家门外向里窥视。
“镇长!”
差贺大大咧咧地向他打招呼。
肥男恶狠狠地抬头朝我们看过来,之后一瞬间换上了微笑假面,很像刚才我叫住差贺医生时他的表情,看来人多少都会戴着面具。
镇长那张大佛脸上绽放笑容,一面寒暄道:
“是差贺医生呐,晚上好晚上好。还在忙吗?”
“穷忙穷忙,越穷越忙。王渕镇长这是?”
“也在工作哦。马上准备去一趟镇议员久保田家,有点事情商量。”
“久保田家还要往前走一点呢。”
“嗯嗯,但是最近发福得厉害——”他晃了晃自己滚圆的啤酒肚。
“所以就想着能走就走去吧,就经过了大门家。顺便,稍稍往里瞅了瞅。对了医生,这位公子是?”
差贺伸出手掌介绍道:
“这位是如月琢磨,以后将成为大门家的主人翁。”
“嚯~”
王渕夸张地惊叹一声,双手一拍。
“原来你就是如月琢磨君啊。我听我家一也说起过,确实一表人才。面相也的确有大门家的神气。”
他的小眼睛此刻眯得更细,看着我的脸。我读不出他的表情,却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那么镇长,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差贺低头行礼向前走去,我也跟在他身后施了一礼。“走好。”
王渕也大声回了一句,兀自离开。
在我家大门前与差贺道别后,我走进庭院。周围已经完全静了下来。
差贺去隔壁家探诊了。隔壁的柿沼家男主人看起来很健壮,也会得痛风吗。今天在家门口同时碰到差贺显和王渕一马,说稀奇还真是稀奇。
我站在玄关门前,抬手看一眼手表,七点。
推开门我吓了一跳。家里多了男女四人,也有陌生面孔。一时间我不知所措。
“你回来啦,琢磨君。”说话的人是鸟新启太。
他脸颊好像更消瘦了,整张脸感觉病怏快的。细细的眼睛也凹陷下去,看起来十分疲惫。班主任为什么在我家?是来家访的吗?
总之,我先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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