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多少被当作沙包出气的中学生,我不知道。但我第一次尝到了当沙包的滋味。
阿甘把我的双手反剪身后,半鱼人不断向我挥拳。拳头毫不犹豫地擂在我的腹部。暂时没有打脸。如果面部受伤周围人肯定会立刻注意到,事情闹大的话他们也怕。半鱼人一脸兴奋地朝我挥拳。疼归疼,但他几乎没什么臂力。
阿甘见状,舌头一弹,切了一声。“换我来。”
这次半鱼人押住了我。
突然,打在腰部的拳头向我胸口袭来。
我一瞬间没了意识,也无法呼吸。脚下一软,即将瘫倒的身体又被半鱼人强行撑了起来。阿甘像个拳击手似的不断出拳,一拳比一拳狠辣,剧痛让我几欲昏厥。
事实上,可能我真的昏过去了。
当我意识到时,我双膝跪地,两手撑着地面。
地上有呕吐的痕迹,是我吐的吗?不知道,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
我双手双脚都没了力气,勉强站了起来,头上竟落下了垃圾。定睛一看,半鱼人正讪笑着在我头上将蓝色垃圾箱箱口朝下倒扣过来。草稿纸、纸巾、脏手巾、零食袋、饮料瓶一股脑地倒下来。还有不遵守垃圾分类的坏小孩乱扔的空罐子,里面还残留着饮料哗啦哗啦滚落在地板上。液体沾湿了我的脸,一股浓烈的臭味,是馊掉的橙汁。
“你看这垃圾人!”
半鱼人说着,引起Glenn和阿甘的一阵爆笑。我浑身颤抖,止不住的愤怒在寻找宣泄口。三人的笑还未停止。
我的颤抖也没有停。“垃圾混球!”半鱼人又开口说道。
我趁他们不备突然站起来,抓住垃圾箱一端,向半鱼人压过去。不是打,而是字面意思,压过去。虽然我没打算用力,但阴差阳错正中下怀,垃圾箱的边角正好磕进半鱼人嘴里,三颗牙齿应声折断,滚落到地面。
“呀啊啊啊啊!”
就像末日悲鸣,刚才还趾高气昂欺侮人的学生,顿时成了一个可怜虫。
Glenn和阿甘连忙问半鱼人:“没事吧?”
好像他俩还挺为同伴着想的。但半鱼人在地上打滚叫着。“疼、疼啊!”
就算有气势,但到底还是个小孩,一疼就不顾面子了,当然我也是小孩。
等阿甘和Glenn再看向我时,目光已经狠多了。
阿甘掏出弹簧刀,慢慢迈出脚步。“操你妈老子杀了你,你死定了。”
被暴打过的身体使不上劲。虽然没得逃,全力迎战也不可能,恐怕我会死在这儿吧。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哪怕废他们一只手、一根手指也是好的。
阿甘又走近一步,突然奇妙地停住脚步。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定住。
他看着我身后,眼睛里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像一个偷东西被逮个正着的小孩,神情狼狈。
我追随着他们的目光,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个女生。
就是失火当时,在火焰前站着的绝对零度少女。
好像是代替当晚的熊熊大火,今天窗外柔和的夕阳在她身后展开。她纹丝不动站在逆光里,苍白的脸更显突出,锋利的目光紧紧盯着Glenn和阿甘。波波头的发型,发丝间眼角上翘的双眸正散发着冰冷的光。冷漠的眼神完全隔绝了两个不良学生,同时也无视我的存在。如果说美貌能让人带来不快,大抵就是她那副模样。周围的亮度一变,一瞬间我注意到她的眼珠颜色变了。颜色变浅了,从原先的黑色,变成了近乎于白的灰色,好像就剩下两个白眼珠。我曾听说国外有变色瞳的案例,她也是其中之一吧。但也许只是错觉,等我重新看过去时,她又是漆黑的眼珠了。女孩冷淡地问道:
“干什么呢?”
“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阿甘一边收起弹簧刀一边说道。Glenn则在一旁摸着下巴。
少女又问了一遍。“干什么呢?”
她的双眼只盯着Glenn和阿甘,丝毫没瞥向我和那个哭叫的半鱼人一眼。
Glenn嘿嘿一笑。
“没干什么呢,我们。对吧,阿甘。”
少女慢悠悠地走进教室,站在我身前。眼前的黑发隐隐透着蓝色的光泽。她只是站在我的身前,就像一面盾牌守护着她身后的我。
但应该不是,我和她只见过一面,连她名字都不知道。于情于理这个少女没有保护我的理由。难道是她天生正义,路见霸凌义不容辞挺身而出?她那副冷淡容貌和热血性格相去甚远,却能为不平发声?
阿甘低吼道:
“哎你,别捣乱站一边去,我找后面那个小鬼有事。”她淡淡答道:
“什么事?”
“我跟他有话说。”
“哦,所以呢?”
闪躲的回答让我心生疑惑。一般情况下这么说话无疑火上说油。但她不同,她的声音避开了不良学生的情绪,就像一捉住生物就冻死它们的雪女,把那两人的怒火浇熄。从Glenn和阿甘表情上看,他俩已经没了脾气,就是那个半鱼人还在高声哭喊。
“这个人有毛病,怎么办?”
“走吧,真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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